在翠竹遮荫的下方有一个人侧对着游廊出口。
夜正深沉,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清冷如水的月色下的男子笼着一身雨过天青的锦缎,如画的眉目在星空下格外美好。只是他似乎正在伤心,深邃的美目中氤氲着朦胧的雾气。
月光笼罩他一身氤氲光华,使得他的美好,看上去如梦似幻,如露亦如电。
金山再定睛一看,这个美人不是别人。
正是上次把她拉到泥坑里的那个凶巴巴的公子,也是在茶馆里舌战群儒的人。
金山立即缩回自己探出去的脑袋,躲在游廊的圆柱后。虽然,她因为他在茶馆的一番话对他好感备生,但,也没必要招惹他。
先前,王太子玄羲在内侍监外院听派出去的禁卫收集回来的情报,为了方便见面,太子穿了东宫领率的服饰。
今日市面有些异动。
最近不知为何,流传了许多有关食血者的故事,而两个月前,有关食血者的故事还只有玉书君一家的小说有提及。如今玉书君查无此人,食血者的流言却在坊间传开,这是不是一种收获?是祸还是福?
太子并没有放弃对玉书君的寻找,从印刷、笔迹中无法找到此人,现在他遣人寻找《食血者轶闻录》的纸张来源。
禁卫报告,不日就会有线索。
“很快会有线索。”太子重复着东宫禁卫的话,又是这样的话,让禁卫去找人也是这样的话,找线索还是一样的话。
所以,不日又是哪一日?
太子想起了自己母亲的冤屈,想起母亲华兰去世前,五岁的他跪在父王的寝宫门口,一连跪了好几日,请求父王宽恕母亲的谋逆之罪,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一国的王后会突然谋逆。
没有道理,完全没道理!
从白天跪到黑夜,又从黑夜跪到白天,从晴天跪到雨天。雨水从他喘息不止的嘴里浸入,那股冷意顺着喉咙流进他心里,仿佛有一只可怕的手抓住了他的心。父亲没有理他,也不许别人理他。
他很害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发烧了浑身疼痛,疼的令人窒息,他想要掸一下肩上的雨水,可是稚嫩的手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年幼的太子跪了三天,一直跪到江尚宫不顾父王的惩罚偷跑来,告诉他,王后娘娘已经薨了。
五岁的他嘴唇不断张合,却呼唤不出声音。雨水打湿了万物,周遭一边昏暗冰冷,他的心中满腔怒火。他想恨,但是那人是他的父亲。他颤栗着、哆嗦着,四肢并用爬到母亲的椒兰殿。
那里没有母亲,只有鲜血,暗红的血和着雨水把母后寝宫的地面全部染成大红色,那么大一滩红色……
触目惊心!
母亲的寝殿里空无一人,只有血。
那是母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