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偏过头,去看凤妩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上扬。
结伴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能让凤妩露出这样无语的神情来。
有苏家主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凤妩和云景面面相觑。
凤妩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若有所思。
云景问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凤妩道:“那有苏家主有一句话说得对,来都来了,那看看也无妨。正好可以看看,裂锦夫子当日说的那些往事,百闻不如一见嘛。”
云景蹙了蹙眉:“可你手上没有长生三魂灯,要如何查探?”
云景记得,当初在魔界,就算是有长生三魂灯,凤妩的脸色都苍白了好几天。因此,他对于凤妩想要与有苏蕴仪神魂相连这件事,打心底里有些抵触。
凤妩得意地扬了扬眉:“云景仙,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长生三魂灯之所以有长生二字,乃是它可以万分妥帖地保护魂魄。”
她道:“这个万分妥帖,可不是随口一说的。这意味着,就算使用长生三魂灯的施救者能力不济,术法不精,最坏的结果就是己身神识遭受重创。但哪怕救治者魂飞魄散,也绝对不会伤害到被救助者一丝一毫。”
云景闻言,神色动容:“你说过,当年父神垂危,肉身溃散,仅剩三魂。母神铸造此灯,走遍四海八荒,凭借此器搜齐父神散落的魂魄,为他重塑肉身。”
凤妩点点头:“没错。”
云景感叹道:“一叶知秋啊。”
仅仅一盏长生三魂灯,就可以让人遥想出当年两位圣主可歌可泣,波澜壮阔的一生。
云景回过神来,看向已经蹲下身研究的凤妩,蹙了蹙眉:“那你现下打算如何?就地画阵?”
凤妩点点头:“箭已在弦上。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凤妩道:“这里是东洲,恐怕阵法都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来,还得在周围摆满可扩大阵法效应的玉简。”
云景看着蹲在地上丈量着如何画阵法的凤妩,问道:“此法可对你有损伤?”
凤妩摇摇头:“那倒还好,至少比长生三魂灯对我的损害小得多。只是阵法对施救者的能力要求极高,一个不当心,很可能会损伤被救助者的记忆。”
云景显然没将后面的话听进去,只问道:“损害小很多是怎样的小很多?”
凤妩抬头望着他,笑道:“也就困倦两天吧,怎么了?”
云景心神一松,这才笑着问道:“无碍,可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凤妩打量了云景几眼,突然眼睛一亮:“若我们俩同时入阵,大约就不需要玉简了。”
差遣洞外的夙年去取来了朱砂,凤妩在水晶棺材边的冷玉砖上,画起了阵法。
夙年有些疑惑,蹲在一旁问道:“在东洲画阵法,还要用朱砂么?这么讲究。”
凤妩理所当然道:“我看见红色,心情好些。心情好些,施展起来就精准些。不行吗?”
夙年立刻狗腿道:“行行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云景:“...”
他看着蹲得离凤妩很近的夙年,突如其来一股烦闷之意。
他压下这异样的情绪,问道:“这位是?”
凤妩道:“我孙子。”
夙年也道:“这是我小爷爷。”
云景:“...”
云景默了一默,问道:“凤妩,我可以走近点观摩观摩这阵法吗?”
凤妩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好啊。”
她又对夙年说道:“去去去,你让开。”
夙年委委屈屈让了地方。
云景轻咳一声,蹲在了凤妩的身边。
夙年看着他们俩头凑在一起,时不时交谈说话,一个人蹲在角落里,郁闷地挠了挠头。早知道,他就把苍怀舒喊进来给自己做伴了。
古朴的阵法成形时,地上已经红艳艳一片,线条繁复,又以中轴为对称,看着竟然真有种让人移不开的美。
凤妩得意地拍了拍云景的肩膀:“云景仙,大功告成啦!”
云景轻笑着赞道:“果然精妙。”
“那当然,我”凤妩转头与他说话,这才看到自己手上的朱砂沾染到了云景的月白衣衫上,有些不好意思:“倒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云景淡淡一笑:“无妨。”
他从袖中取出手绢来,拉过凤妩的手指,一根一根替她仔细擦干净。
结伴游历多年,凤妩早已习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只有蹲在角落的夙年,眼睛瞪得老大。
凤妩起身,拍了拍手:“好了,就等明天晾干了朱砂,就可以开始了。”
夙年问道:“朱砂还得晾干啊?怎么这东洲,这么多讲究。”
凤妩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理直气壮:“朱砂用不用晾干,我说了算!”
夙年立刻狗腿地上前,给凤妩敲着肩膀:“是是是,小爷爷说得对。”
云景的目光落在夙年手上,眉头又微微泛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