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听被章筱筱的话震撼到了,从小所有人都告诉她,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最纯粹的,最不求回报的。
她曾经在烧伤科轮值过,在烧伤科,大面积烧伤的病人往往需要面对的是极其高昂的治疗费用和极其差的预后。所以在烧伤科轮值的时间虽然不长,她却印象深刻。带训老师说过一句话,她记得特别清楚:“在烧伤科,在遇见技术的瓶颈之前往往会先遇见人心的瓶颈。”
如果烧伤的人是孩子,父母会倾尽全力去救,如果烧伤的人是父母,孩子则……
这就是为什么她当初选择儿科的原因,她一直都相信,只要父母有能力,那一定会去救孩子的。
她再也不想面对那种突然间空出来的病床了,那些病人,都是可以救的,只是被家人选择了不救。
在章筱筱的嘴里,一切都变了味道。恋爱结婚生孩子都不过是迫于世俗压力,在得了老公出轨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之后,她又恢复了自由。
而自由里不包括那个一天要喂好几次奶,会折腾得她连觉都睡不好的女儿。
“你知道吗?我现在一个人生活得很好,我告诉所有人我老公出轨了,我自己身体又不好之后,再也没有人逼着我结婚了。我现在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你不要过来找我!”在那次腊月落水之后,章筱筱就失去了生育能力,还落下了一堆的病根。为此,那个推她的人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这个社会是那样的现实,章筱筱变成一个药罐子之后,就没了在婚姻市场里议价的资格。与之相对的就是,社会给她的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只要说,我这个身子不想拖累人家,所有人都觉得她懂事。
见陆司听没有反应,章筱筱越过了她逃了出去。自从离婚之后,她就和在上海的所有人断了联系,她不知道陆司听是怎么找到她的,可能只是巧合。
在见到陆司听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那是她和陆鑫的女儿。陆司听的眉眼长得和陆鑫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坏了八个月,用半条命换回来的女儿,最后和陆鑫长得那么像,而且也姓陆,她就为自己觉得不值。
陆司听没有哭,安安静静走出了小巷,一个人去了苏州高铁站,买了回上海的高铁。
在回上海的路上,她又碰见了那个出发时候看见的那个黄裙子女孩子。她还主动找了自己搭讪,陆司听没有理会她,说了一句:“你认错人了。”然后就一个人戴着耳机,看着窗外,没再出声。
现在夜色也深了,沿高铁的一路只能看到一些灯。
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
陆司听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想,她已经太累了,身体和心都是。
而许些宁这边,一直没收到回信的他有些担心。他派人查了,知道陆司听已经上了高铁,知道了车次之后,他就直奔高铁站。他心里隐隐地有一些不安,平日里陆司听工作忙不回微信是常有的事。不过哪怕再忙,陆司听忙完之后都会回的,无一例外。
她说过,不回微信不礼貌。
车子很快就到了。
陆司听一直戴着耳机,车子到站了,她却没在最近的出站口出去。她想许些宁肯定会来接自己。对于许家来说,知道她的车次和座位号不是难事,而知道了这些之后,许些宁推理出哪一个出口离车厢近也不难。
而她现在,不想见许些宁。
于是陆司听特意挑了远的那个出站口下车。她打算,等下出去了哪边人少就走哪边。想隐藏在人群里是最不现实的,许些宁不管有多少人都能一眼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