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虞听到这个略带了些孩子气的解释，嫣然一笑：“那要是一年没想起呢？五年？十年？又或者是一辈子呢？”

然后故意板起脸，摆出学堂老先生那副说教的样子：“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做一个没有回忆的人吧？要是你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你会觉得后悔的。而且——你不想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吗？不想去见一见自己的父母吗？”

她自己因为偶尔想不起和娘亲在一起的细节都会觉得难过，更别说像阿丞一样过去一片空白。

她不敢想那些被他忘记的家人会觉得有多难过。

“何况我觉得你生的这般好看，肯定是哪家走丢的小公子，怎么能一直在我这映月苑做一个打杂的小厮呢？”沈清虞将目光放远，看着微风下轻轻晃动的荷叶，继续说：“你总该回到你自己原来的地方去的。”

听着沈清虞最后的那句话，阿丞有些紧张：“小姐，你是要赶我走吗？是不要阿丞了吗？”他看向沈清虞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和惊慌失措，他害怕这个带他脱离苦海的人又要将他推入深渊。

他急忙的挽回着：“是不是阿丞那里做的不够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养花，我还可以做别的事情，挑水、劈柴我都可以做的。要是小姐觉得我吃的多了，我可以每天就吃一点点。只要小姐不赶我走，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里全是空白。他的人生就像在黑暗里摸索前行，原本他是不害怕黑暗的。

但那前提是他从来就没有见到过光明。

现在接触到光明和希望的他才明白那种看不到前路的黑暗是多可怕，可怕到他永远不想再重归黑暗，连想一想都觉得心惊。

见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沈清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想帮你找回曾经。”

她抓住阿丞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看着上面那些薄薄的茧印和一些还没有消下去的血泡，说道：“你看这双手，之前一直是养尊处优的保养着，可现在呢？不是血泡就是些伤痕。你明明就该做一闲散的富家公子，有奴才婢女伺候着，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现在没有记忆的你却是穿着粗布衣裳，坐着下人的打杂工作。我只是觉得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在我这映月苑做一个小厮，对你有些不公平。”

其实原来沈清虞也有那么点帮他找回记忆后就送他离开的意思，毕竟他的身份确实是有些让人忍不住猜想怀疑。但看见阿丞那害怕彷徨带着些灰暗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不免得有些心软。

听到沈清虞说不是要赶他走，他忍不住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担心，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吗？真的不是打算赶我走？”

沈清虞点点头：“我答应不赶你走，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要求的话还没说出口，阿丞就急急的答应：“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沈清虞心里又软了几分：“你得答应我要好好看大夫。想起了的话，是去是留都由你决定。如果还是想不起的话，你就一直待在这侯府，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现在想这些还有些早。天快黑了，回去吧”

沈清虞说完这句话，也没等到阿丞的回复，她就抓着合欢的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