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回廊之中,秦晚面对段月盛的注视,神情闪烁,移开了视线落到墙上。
“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怎么会随他一起来这里?”
“段月盛你不会不知道京都那边已经不安全。溃军与民混杂,流民又为寇,如果没有长枪大炮防身,根本不可能活不下来。放粮赈灾的杨老爹都被打死了,连当官的都弃了京城夹着皇帝跑了,还有什么活头。是他见我可怜,就带着我来了。不过他好像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闻言,段月盛沉默,过了片刻,他才问:“她怎么样了……”将将完,段月盛便自知问了傻话。自离开后,他克制自己不去打听她的消息,所以他不知道杨宝儿悔婚了,也不知道宣富带着皇帝跑了后杨宝儿躲到了深山老林里。他只以为她当了富家少奶奶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连逃跑也是坐着马车屁股底下但这绸缎软垫跑的。
诧异扫了段月盛一眼,秦婉缓慢摇头:“……不知道。”
“杨宝儿”三个字提起容易放下难。段月盛怅然若失,转身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一边走,嘴里胡乱嘀咕着:“我担心什么呢,有宣家在,她再怎么的也不会受到欺负。”
“她死了。”
完,秦婉抬起头,眼含泪水神情隐隐藏着怨恨,而怨恨转瞬即逝,她很快收敛情绪,很平静的盯着段月盛的背影,看着他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依旧沉着向前走。
两步后,段月盛恍然停下。他转身看向秦婉,想问这“死”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又是“她死了”?却因脑袋一团乱,话准备出口,却什么也没出来。
但秦婉读懂了段月盛眼睛里的东西,那是内心信念崩塌,是不敢置信。
“因为你那把伞。”
段月盛嗫嚅:“……不、不可能。”
“可能!而这事儿你需得好好听着!收到那把伞后,她悔婚了。可宣富是谁?他怎有那个肚量去容他人辱宣家脸面?于是,在你离开当日,她便被盛怒中的宣富关了起来,白吊在闹市,晚上就拖回去抽鞭子……她的命和她脾气一样大,没死。熬过几就被放了,是我偷偷把她带了回去……然而,没几,她就不行了……”
“……什,什么不行了。”
“她死了,因为你那把伞……段月盛……她死的时候,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我很用心照顾她,给她吃药,我尽力了。”话到最后,秦婉几乎是呢喃出口。
站在秦婉面前,现实与虚幻混淆。段月盛感觉好像在梦里,脚下踩着雾气,行走在软绵绵的地面上,只需吹散蒲公英风来,便可随时飘起。
短短时间,有很多情绪涌上他心头,无非都是消极的无奈、愤恨、可笑。
成年后路遥遥,途遇星河渐黯淡。童心不追云遮月,情人不抵对岸桥。人间自有银河多梦,故人逝去散云霄。一朝一夕,前尘往事断。
听闻故人离世,这个坚毅从不认输的男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待猛然惊醒完整喘上一口气时,他正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能吧,他也是这么失魂落魄飘回房间的,不然,也不可能没察觉到秦婉在他离开后还站着回廊之汁…
在段月盛离开后,秦婉仰头憋眼泪转身准备回房间,可抬脚一步未踏出,便猝不及防撞到了段月年。
她惊讶,想解释动作却是想走。段月年一把拽住她的手,平静眼神底下蕴藏杀机。
这两人在外面争论了什么,段月盛不知道,假若听到了,他与杨宝儿的故事也不会是以生离收场。
可惜,没有如果。
念来日易,道往日难。
“谁死了?”
不愧为亲兄弟,段月年开口第一句,问的也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