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晟书却奇道:“可镇疆王明知陛下忌惮,又为何铤而走险?他就不怕陛下真的治他一个谋逆大罪?”
唐桓却笑道:“世人皆知他年近天命却无子女承袭爵位,早就把自己摆在了孤寡可怜人的位置上。倘若陛下这时候还以私自调兵的罪名治他死罪,以他在民间的威望,天下臣民第一个不答应。何况镇疆王一倒,固北一脉的军权瓜分给异姓王,无异于把刀磨好了递到敌人手上。陛下二十多年都忍下来了,绝对不会如此急躁。但这时候伍阁老站出来为镇疆王鸣不平,分明是把自己划到了亲王派系,等陛下整顿完镇疆王,就该回头与他算总账了。”
魏晟书与其余几位侍郎面面相觑,都不由露出担忧神色。
而这时结束了常朝的圣人终于想起来宫中有一条潜入的小虾米,于是差了项禾来请穆芸筝。
姑娘跟随内侍大宦官穿过了神龙门,往甘露殿行去。来时路上太过匆忙,都没有打量过其他殿宇。甘露殿的基台高出地面两丈左右,沿着两侧阶梯往上,只见宫殿轩宇,碧瓦朱甍,很是高远辽阔。
项禾领着她在主殿等候,过了好一会儿引她入内,正式见到了国家最高掌权人——被开瓢的陛下额上捆着纱布,用明黄缎带遮住,看起来像是在坐月子。
难怪先前觉得李吴一和镇疆王有点像,可不就是一家子吗,侄子像叔叔,更像他老子。
不过比起圣人,李吴一多了几分狠劲与冷冽,父子俩在气质上就天差地别。
此刻陛下正一手执着朱笔,一手执着奏表,哪怕负伤了也要处理公务,当真是日理万机。
而项禾见姑娘直挺挺地站在殿中,朝她一个劲儿挤眉弄眼。这宋家的姑娘怎么都一副硬骨头,前面皇后抵死不从还敢给陛下开瓢,这位见了官家还不下跪请安,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嚼。
这也不能怪穆大夫,她是真的没有习惯封建社会见人就请安的那一套。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卑躬屈膝时她也不会在乎什么膝下黄金。
于是她先蹲下,手掌撑着垫有软垫的地板,才小心翼翼膝盖触地,“民女穆芸筝,恭请陛下圣安。”
项禾:……
见过跪的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敢情陛下给她备了软垫,人家还得掂量下够不够软。
李天钺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天子眉目冷峻,透着股威慑力:“胆子挺大的,居然敢串通夜香人混入宫城,知不知道就冲这条,朕就可以将你凌迟处死。”
穆芸筝酝酿了许久,委屈哭道:“陛下,芸筝自知罪无可恕,实在是想见姨母一面才会出此下策。如今看到姨母安然,芸筝也算得偿所愿,但还是有个不情之请,姥爷他费尽心思将我带回宋家,就是为了给宋家留下一点血脉,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放芸筝一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