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站在一侧,余光得以瞥见皇后娘娘的眉头一皱,神色沉郁。
“哦?只是遇见?”
皇后显然不满他话含含糊糊的样子。
又听到安德海继续道:
“那三公主从太后老人家那里出来,就迷路了。奴才先被她看到,就指了路。”
安德海话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油汗,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回应皇后接下来的问责。
叩叩
“……”
而皇后却迟迟没有开口。
等待他的,只有她用护甲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
安德海大着胆子,抬头飞速瞄了一眼自己阴晴不定的主子,发现她此刻已经闭上双目,一副安心养神的样子。
“接待时辰那日,安德海,是你侍候本宫去的罢。”
不是问话,是肯定的陈述。
皇后依然闭目养神。
“她见过你,对吗?”
闻此言,安德海如坠冰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西夏三公主见过他的样子。
最坏的打算,就是在御花园时,他已经被认出来了。
一个皇后身边的奴才,却谎称贵妃的名义。这一点,足以让那三公主警觉。
而若日后娘娘与广阳宫对峙,皇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个证据成为威胁她的存在。
安德海终于被拖下去了
皇后一声令下,一直在她身后侍候的宫婢二话不上前,钳住了他的臂膀,让他逃脱不得。
宫婢多年习武,力道大得出奇。安德海的脸贴上冰凉的瓷砖,不染一尘的地砖清晰地倒映出他狼狈的惨状。
“皇后娘娘……”
壁虎断尾,弃卒保帅。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惯用的手段,他也跟着耳濡目染多年,没想到这次让自己赶上。安德海知道自己逃不过了,眼底的惊恐几乎将他淹没。
安德海被捂住嘴拉下去,途中经过一瘦弱的太监。
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惊魂甫定,看着干爹绝望的眼神。
“来人哪。”
皇后娘娘在里面唤人,太监收去面上的不忍,忙不迭地进去问安。
皇后似乎疲了,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从今往后你就叫安子吧,在本宫身侍候。”
“奴才,遵旨。”
太监,哦不,是安子的手掌在袖子中握了握,忍住心头的战栗,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安子不会忘记,就在不久之前的那一刻
他进了干爹的下人房,在案台上,看到了一支被心放在木匣之上的银针。
他不知道干爹用着银针做什么,想要拿起来细细端详,没想到手一松,银针掉在地上。
下人房里脏,银针掉在地上沾上了土。他怕干爹发现他偷看,于是忙跑到后院的池边冲洗。
至于后来,他猜到了干爹的失误或许与那枚银针有关。
但这一切是他的无心之失,幸好没有人注意到。
想到刚才干爹的惨状,太监眼底有有迷茫、黯然、动摇,亦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