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年岁一天天长起来,母亲看到她也越来越沉默。
微月注意到她看她的神情,竟然是深深的沉痛与惋惜。
待到她及笄礼前,也就是与关七郎交换庚帖前夕,她神差鬼使般地,没有等待李管家的安排,一人来到了凌云寺。
再见倒母亲,却没有那么顺利。
起先下人说夫人静养,何人都不见。
奈何她在外面苦苦相求,想在及笄前见一次母亲,再说些话也是好的。
如她所愿,微月终于看到了母亲。
可这一次母亲比以往冷淡了许多,竟是一眼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以休憩唯有她被变相赶了出去,她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像街头柳树枝上,被抛弃的麻雀幼雏一样无助。
她回头,看向落日余晖中,难以融入暖色的、依旧以冷淡面貌示人的古寺。
一别经年,如今三月末的晨熹中,她带着父亲与溪月又回到了这里。
兜兜转转,记忆中少女的影子,渐渐与微月自己重合。
微月攥紧发汗的手掌,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缓缓流动的声音。像以往岁月中的样子,她抬头,仿佛初见般凝视眼前的古寺。
不同于溪月所见,这古老的、又有些新奇的寺院。
这古寺,关着的不只是满园古老的春色,暮暮朝朝的,更是自己母亲的余生。
前面轿子中的谢眺,却不像溪月露出那样惊讶的反应。虽多年来第一次踏足古寺,还是没让自己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在两个女儿面前,把面子维护得很好。
“去叫门罢。”
“得嘞。”
李文贵应声,车下仆从闻声早备好了矮凳,扶着腿脚不大便利的李文贵下了马车。他走到寺门处,抬起门环轻叩三声。
但门后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他倒也不急,就静静地立在那里,开始等候。
终于,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斑驳落漆的大门终于被推开。
颤颤巍巍僧侣由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僧搀扶出来,老僧遍布皱纹的脸上,一双混沌无光眼看向站在最前面的李文贵。
认出李文贵后,老僧随后便知道他身后的一行人,皆是他今日要等来的贵客。其中有两位以白纱遮面的姑娘,老僧似是对稍远的地方看不清晰,还是由身旁的小僧一一见过,而后低语与他详述。
年老的僧人笑着听完,脸上的褶皱又加深了几分。
“贫僧的徒弟早备好了斋房,各位施主里面请。”
“多谢师傅。”
李文贵常年安排凌云古寺拜谒夫人的事宜,所以对于老住持和身旁的徒弟早已相熟,只一拱手向这一老一小两僧笑着。
倒是溪月,因着好奇的缘故,一连看了那慈眉善目的老主持几眼。
直到姐姐在前面轻声叫她。
“哎,这就来。”
溪月脆生生地答道,寂静的古寺仿佛在同一时间,被注入了不一样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