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梢眼角渐次染上一层失落。如同某天清晨突如其来的的茫茫大雾,怎么也抹不去。
顾清浅愣了愣,收起脸上的笑意,在路边停下。“不是……唉,你看我这张嘴,一天到晚除了唱就是说,也不知道消停……你,你别往心里去,我说的话不能当真的……”
“那之前说的呢?”许青舟看着她,眼神写着认真。
女孩的眼睛清亮,是那些变换的景色中唯一的永恒。
那一瞬间,顾清浅的心凉了半截,因为不经意间伤害了那个她最好的朋友的自尊。
她太自以为是了。
人在情急之下,往往喜欢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理由。那是因为两个人不熟,不够了解彼此。
如果两个人真正了解彼此,反倒会在这种时候选择沉默。或者,等着有一方来打破僵局。
最终,许青舟淡淡的笑了笑,“没事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走吧。”
“暑假你打算去干什么?”两人并排骑了一路,顾清浅试图转移许青舟的注意力,随口问了一句。
本来也没等着什么回答,因为以她对许青舟的了解,除了窝在家里写写作业看看书,是什么也不会干的。
结果某人说:“我爸给我报了个夏令营,一放假就得过去。”
顾清浅明显被震惊了,干笑几声,“你爸还真是处处为你着想啊,都敢把你往那种地方扔。真是爱女心切啊。”
“你去过?”
“没去过,我才不去那种地方。不过我听说,那地方就是专门折磨人的,什么攀岩啊定向啊,特无聊还特费劲。”顾清浅简明扼要的概括。
几句话,把许青舟说得一惊一乍。
“这样啊,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许青舟闷闷不乐,“那怎么办啊?要不你给我算一卦,看这次能不能逃过一劫?”
“算倒是算不出来,毕竟人算不如天算。不过……”顾清浅突然咧嘴一笑,“祝你平安!哈哈哈。”
她说着,身影连同车一起,拐进巷子里消失不见。
“喂!你别走啊,这车子不能停进家里的,要扣钱的!”许青舟在身后喊她,声音越来越弱。
过了一会儿,她耸耸肩,“算了,反正扣的不是我的钱。”
—
许青舟唉声叹气的回到家,许母正在厨房里忙活,油烟挡也挡不住,如同大雾弥漫。
她走过去,在餐桌前坐下,看见一张类似宣传单的东西,拿起来,翻了个面。
上边赫然写着几行大字:
孩子拖拉懒散怎么办?
孩子自理能力差怎么办?
孩子学习兴趣低怎么办?
最后,一条言简意赅又十分敷衍的总结:
快来激动一夏,帮孩子摆脱恶习,帮家长解决烦恼!
许青舟忿忿的看下来,二话不说就要走过去,却见许母正好端着菜出来。看见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站着干什么,坐下吃饭了。”
“我哪像你,良心不安,居然还能坐的下来。”许青舟恶狠狠的盯着她。
许母端出最后一盘菜,放下饭碗,奇怪的看着她,“说什么东西,赶紧去盛饭去。”
“这是什么?”许青舟直接把那张传单举到她面前,“说什么我爸给我报的,说得还挺真的,我就说我爸哪能管我那么多,他这些年就从来没管过我。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在演戏吧!”
她的肩膀微微的起伏着,眼眶红了一圈。
许母夺过她手里的东西,丝毫不受影响,“你别管那么多。反正到时候你收拾好东西去就行了。”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啊?”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现在,这上面写的东西,哪一个没挨着边?我这么做,一举两得,这上边也写了,帮你摆脱恶习,顺便给我解决烦恼。”
“解决什么烦恼,你干脆把我解决了得了!”许青舟一拍桌子,摔门进了房间。
门内很快传来上锁的声音。
门外,许母收起那张单子,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
头顶的灯昏黄,照着她有些发黄的面容。四十多岁的女人,已经不算年轻了,头上也冒出了白发,来势汹汹。
怎么也掩盖不去的岁月的痕迹。
半晌,她端起饭碗,走到放门口,焦急的朝里边望了望,似乎想喊什么,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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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们越关心,越在乎,就伤的越深。
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愿意撒手。
这叫什么?
两个字,作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