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面对绝境的坦然,不如说是自暴自弃。
实在不行,自己就用力捶那个铁门,声音总能把谁吸引过来吧。就是到时候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会不会被校方处罚啊?
还是等等,说不定能想出别的办法呢。
想着想着,她又走到能看到海的那一边,靠着围栏看了起来。
现在天已经黑了,海的颜色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远处大桥和沿海公路的灯带。
她有多少年没有靠近过海了?
海风吹了过来。夜幕降临,海浪声也逐渐清晰。平时远远的海浪总是淹没在校园喧闹的背景音里,而现在在空无一人的屋顶,海水冲刷岩石的声音,毫无遮拦地随着风灌进她的耳朵。
她看着漆黑的海,那一片黑暗仿佛在她眼前扩散,到最后她只能看到黑色的海水向她灌过来。海浪的声音也似乎越来越大,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淹没。
仿佛看到了海水的气泡,和白色的水母,在眼前漂浮。视线里的天空,被水刷地一下盖上了。凌之苇只感觉到自己在深渊中沉下去、沉下去。
就像这些年里无数的梦一样,自己在黑色的海水中沉没,沉到连水面上反射的一点点星光都看不见,在无边的黑暗中,她还在坠落。
永远见不到底地,坠落。
她无数次拼命挣扎,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大汗淋漓地在床上醒来。
这次也会醒吗?她伸出手想让自己浮出水面,手臂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头也用力向上伸去。
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轻了起来,说不定很快就可以从海水中浮起来。
就在她的重心往前探出去的时候,突然被猛烈地往后拉了过去。一瞬间,海水在眼前消失了,海浪声也似乎重归于寂。
视线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心急如焚的苍白面孔。
而她的脸上确实是湿透了的,那是她的泪水和汗水。
“凌之苇,凌之苇!听得见我说话吗?”
石哲赟的嘴张开着,可为什么,听不见他的声音?
凌之苇摇晃了一下脑袋,想要听清楚他在喊什么。但脖子好像有千斤重,像生了锈了的铰链,怎么也转不动。
自己这是溺水了吗?是他救的自己?
在石哲赟眼里,凌之苇整个脸没有一丝血色,身上大汗淋漓,眼神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变得黯淡而呆滞。就像被什么抽去了灵魂一样。
自己不断地喊她,而她的眼珠子只是缓慢地往边上偏移了一点,与其说是对自己说话的反应,不如说只是无意识的条件反射。
凌之苇,凌之苇,你是怎么了。
石哲赟心急如焚,听见背后的天窗传来宿管阿姨的吼声:“上去半天了,怎么样,没找到人吧?都说了不可能在上面你还不信……”
“阿姨,快叫人!”
阿姨听见吼声,爬上梯子探出了个脑袋。
“哎哟要死了!”她急急忙忙跑下去叫人。
凌之苇眼睛半睁着,默默看着眼前上演的哑剧。他们说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而现在这一幕哑剧仿佛谢幕了似的,白色的幕布,在眼前缓缓拉上……
凌之苇咚地一声,在石哲赟怀里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