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喘了，没有了喘的资格。

雨灵铃的心突然一阵剧痛，那剑锋如同插入了她的心，如刀绞般。她悲恸地蹲了下来，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胸口，痉挛着的脸在皮上留下一条条不规则的沟，泪水滚到了沟里，随着脸部肌肉的抽动，泪水冲出了沟，滞留在黑烟弥漫的空中，坠落到了暗红血地上。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她的耳朵里传来一阵阵回鸣，不绝于耳，像是有鬼魂在脑袋里疯狂地翻搅——

是他杀了你的，杀了他，快杀了他！

取了尘寰剑居然就是为了要杀你，真是太可笑了！枉费你万般担心他！

他不是说爱你吗？不是要娶你吗？都是假的！假的！他是要杀你！

你下凡所受得苦都是拜他所赐给！想想雾灵山的亲人！去吧！杀了他！

……

黑影在她的脸上飘动，和咸苦的泪从紧皱的眼角里一汩汩地涌出。头痛欲裂的她紧紧地咬着双唇，却兀自不停地颤抖。我，到底是谁？

紫魁萧骤然变成利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里，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血管里汹涌澎湃。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有一种头重脚情地感觉，周围飘来冷飕飕的气息，黑影催动着她肝胆欲碎地向他走去，跨开的每一步都如踏入烈火灼烧的地面，她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她眯着泪光闪闪的眼，咬着牙催动灵力，剑锋一指，直射他的胸膛。

剑从手中射出了。

铃儿，藤爷爷怎么教你的？不要轻易被表象所迷惑，以至于走火入魔，万劫不复啊……

万丈尘寰，剑冢上刻着的四个字静默着。她看着不远处孤零零的字，梦中的场景一涌而上——血光淋漓的剑冢下，他绝望的目光久久停留，完般悲恸地看着眼前他杀死的人，一把剑倏忽透过他的胸。轰然倒下，他面目狰狞地撑着眼，颤颤巍巍地向她伸去出手，手随后掉落在地面上，尘微微飘起，断了气。

“染儿，你信我吗？”

“我不信你信谁？我自然永远都信你。”

“你信我吗？”

“信你！”

……

永远都信你。

剑锋撤回了——在穿透他胸膛的那一刻。

雨灵铃猛地用灵力收回了剑，剑在瞬间变回了紫魁萧。她闭上了眼，呼吸异常急促，心情杂乱无章，努力全神贯注地跳出难以自拔的幻境中——“这一切只是幻境，雨灵铃，你快给我醒来！”她在心里呐喊道。

猛然间，“砰”地一声巨响，凝结在雨灵铃身上的冰块轰然炸裂。她重心不稳跪了下来，突然膝盖着地的疼痛已然无法感知，脸上滞留的泪痕干渍，带来一种黏糊感。

幻境中紫魁萧不知为何仍滞留在她的手上，手里的无力感让它悄然掉落在地上，落地的瞬间带来一阵风，让布满地上的无根草抖动着叶片，轻轻地滑到了一边，堆得鼓成一团。随即裸露出了一块通亮的冰面，冰面透出阵阵寒气，让她的心也被紧紧地冻结。

她俨然从幻境中出来了，俨然没从幻境中出来。

她默默地闭上双眼，修长的睫毛在合上的瞬间，眼角处流出一颗血红的冰泪。

沉默许久了。她不得不安慰自己：“一定是困在了幻境中。此地不宜久留，需要尽快脱身才行。”这样想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不由得微微有些目眩。她一抬头，发现贺拔若弼和瞅瞅被冰困住无法动弹。

蓦然，四周金光一闪，无根草上覆盖着的点点冰露悠悠升起，成千上万颗冰露汇集在一起，形成一副雾灵山山体的画面，倏忽，画面消失在空中，无数的无根冰露凝结成了一滴透蓝精致的泪眼。她脸颊上血红的冰泪飞到空中，融入透蓝的泪眼里。透蓝的泪眼里多了一点血红。

她看着飞到她手里的无根之水，心里哀痛泣无声，原来，这无根之水，既然是我的泪……

四周开始震动，她蓦然醒来，发现冰墓洞的上方豁然大开，阳光微微从外投射进来，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紧急之下，她连忙转过头去找贺拔若弼和瞅瞅，却发现贺拔若弼和瞅瞅仍然在冰中冻结，无法动弹。

正当她着急之时，瞅瞅的冰面上出现了长裂缝，随即“砰”的一声，它奋力地展翅而起，扬天长鸣，在空旷的冰洞中飞旋——鸣声震耳欲聋，展翅带来的厉风让无根草在空中狂舞，冰面瞬间全然裸露出，在阳光的反射下异常耀眼。

雨灵铃红肿着眼，看着体积庞然的瞅瞅，心里得到了些安慰和机头，沙哑着声音问道：“瞅瞅，你的伤都好了？”

“唳——”它停落在冰面上，答应道。

雨灵铃看着犹获新生的瞅瞅，心里猜测道：这里的迷境若是能脱离出，便能得到超然的境界，若是不能，便永远困在期间，无法自拔。

她担忧得看着仍然困在冰雕里贺拔若弼，对瞅瞅有些疲惫地说道：“我们先带他出洞再说。”她费力地把他搬到瞅瞅身上，离开前目光再次停留在躺在冰棺里那人的脸上——那个和她长像十分相似的人。

他们沿着幽深的洞顶盘旋而起，如同一道金光花过擦过漆黑的长空，半刻钟后，落在了洞穴外——天驷山顶端。

“终于找到你了。”一道声音划破空荡的铺满冰渍的枯地——在雨灵铃落地的瞬间。

“你是？”雨灵铃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女子，满是疲惫的脸透露着不解。

“杀你之前，确实需要让你死的明白点。”她浑身充满戾气，看着眼前不值一提的凡人，手里不由得握拳拽紧了，“我是魔界公主，翊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