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翦影摇头失笑,“以战养战?看来我也不用替你担心了。不过有一点我一定要提醒公子,即便出了我们的防区,也要尽可能的小心陈孝宽,如非万不得已不要和青徐边军冲突。”
在雍州临别,亲爹叮嘱我不要惹韩擒豹,到了青徐公孙交代小心陈孝宽,这对搭档都不是好相与的啊!往东南走碰到韩擒豹的机会不大,倒是很大可能会遇上陈孝宽的人。
一万雍州军进驻棘壁,除了公孙翦影领亲卫营两千人入城,其余八千人驻扎在城外的东南一线。
他亲自把杨朝宗送到棘壁东城门,一路也不再半句废话。
出城后,杨朝宗仔细留意,终于捕捉到驻扎在城外雍州军的蛛丝马迹,心中既自豪又感慨:雍州边军不少人才啊,亲爹这团队、这班底搁哪儿不出彩?难怪不用看人脸色!可话说回来,如果换了承平之世,谁家榻子前容得下这样一群人酣睡?
萧家对雍州不放心是对的。
第二日,两艘货船在拂晓中扬帆起航,船头高高的挂上了两面旗子:一面宁晷南征大旗,一面雍州边军大旗,晨风中呼呼作响。
看到这两面旗子,吴满甲什么都不用问,一声令下,满帆顺流往东而去。
“公子真有办法,莫非和边军熟识。”吴满甲语气客气多了,小心打探着。
杨朝宗本不想说,转念一想多少应该透露点,也好让他们安心。这趟贩药既然准备张扬其事,少不得还要他们配合出力。
“我出身弘农,姓杨。雍州杨大将军正好有几万人在青徐助阵韩总管攻取江淮,哈哈,弄两面旗子费不了多大劲。”
弘农会自然对弘农自然熟知,弘农杨氏,尤其是坐镇雍凉的杨霸渊,那是什么人?对一个小帮会来说,那是一颗参天大树,运用得当的话,好乘凉啊!
“难怪!”吴满甲患得患失反倒有些拘谨,“吴某有眼不识泰山,杨兄……杨公子勿怪。”
几个意思啊?又变公子了!
杨朝宗笑道:“三当家的不用客气,咱们江湖相遇就江湖论交,你再叫我公子,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
吴满甲嘿嘿一笑,“哪能呢?咱老吴是个粗人,但绝对重朋友讲义气,杨兄弟放心,这趟就算一个子儿不收咱们也要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否则弘农会在弘农还怎么混?”
杨朝宗就势道:“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不仅要付银子,还得加倍付,这样才是交朋友做生意的道理嘛。”
吴满甲见杨朝宗毫无架子,渐渐放开,豪爽道:“好!那吴某交定了杨兄弟这个朋友。”
究竟是兄弟还是朋友?
船出浍水,一路上太平无事,基本上也过了雍州军的防线范围。
等到从浍水转涡水后,需要从灵璧和郸县间穿过,然后顺流到铚县,接着进入山桑郡。
十几天前杨朝宗和慕容燕就是沿着这条路到的紫阳镇,然后上浩然山,现在带着两船药材兜一圈又来了。而且要再一次经过陈孝宽中路军的防线,上次骑马过的是鸡鸣关,这次呢?他耳中想起公孙翦影的话。
两船药材的清单萧弄玉已经给到他了,也告诉了他这两船货的价值。这批货中不乏名贵药材,也只有这种货获利才高。当初萧弄玉还说利薄,真是无商不奸啊!
过了青徐,货到太阴,价格能涨三成。如果散货顺利,两船药材能换回来近两千两黄金,折成银子的话就是十万余两。
都能养活一营人马了!真他奶奶的赚钱!萧弄玉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十万两就这样送给自己练手了。万一栽了,岂不是人货两失?
这批货的总价是萧弄玉临走时说的,当时真是吓了他一跳。
而具体到药材的品级分类、行情单价,则是麻蓬一路上讲与他听,货的处置权在他,所以麻蓬勿请他对这两船货,以及周边和相关的行市行情有所了解。
按照陈孝宽的行军速度,这会儿应该打到浩然山去了,实情却是数万中路军在控制浍水、涡水、沱水后,推进至濉溪后就地驻守,一连几天都没什么动静。
两天后的正午,杨朝宗的两艘货船终于抵达铚县,十几天前还在这里教训了桓寰。铚县还在太阴手里,不过以陈孝宽的兵力,要下铚县绝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
涡水从铚县西南绕城而过,这两天都没有泊岸补充给养,铚县算是故地重临。杨朝宗本想进入城中好好吃一顿,顺便采购船上所需之物。
谁知因为宁晷大军压境,铚县城门关闭。
濉溪与铚县近在咫尺,难怪人家闭门谢客。
在麻蓬提议下,由他带着两个人就近找村子或是城镇买些食物用品回来,然后再继续前进。
前有亲爹后有公孙翦影的忠告,杨朝宗不敢托大,在进入江州山桑前保持低调,一路还算顺畅,只遇到一队青徐水师船队的拦截盘问,一见船上插的两面旗子,没有留难爽快放行,连船上装的是什么都懒得检查。
麻蓬带人下船去找吃的,杨朝宗和吴满甲带着弘农会帮众留守。
“三当家的,眼下战事吃紧,后方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往青徐,来的路上没人要征调你们的船吗?”
吴满甲颇为自得的答道:“怎会没有?别看弘农会势力不大,比不得长河帮那些大帮会。可咱们乐烽烟乐大当家的交游甚广,和昊阳城许多达官贵人都有来往。这次我们打着长孙晟长孙公子的旗号,才免于被征调。”
娘的!又会这么巧?杨朝宗面不改色的笑道:“长孙晟?南征副帅长孙安国的大公子?”
吴满甲傲然道:“正是!”他好像忘了杨朝宗是谁?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杨朝宗的具体身份,只知道是弘农杨氏,和雍州总管杨霸渊有渊源。
难怪宇文焕说长孙氏一系近年来水涨船高,不仅在昊阳得势,甚至和弘农会这种江湖小帮会都有勾连。
真是这么巧!自己刚在昊阳城挫了长孙晟的风头,转身竟然乘了他家的东风,他要是知道会不会气得呕血?
“你们乐大当家的怎会和昊阳城的长孙安国父子搭上?”
吴满甲忽然记起面前这位姓杨,似是有些话不太方便说,随口道:“他们好像是旧识,至于怎么搭上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两年咱们替长孙公子跑过几次腿而已。杨兄弟认识长孙公子吗?”
“长孙公子号称昊阳三英,我想不认识都难了。”
吴满甲虽然世故,毕竟是江湖人,闻言喜道:“那说起来都不是外人了。”
杨朝宗喜道:“本来就不是。萧公子找你们前曾找过长河帮,被弘农分坛韦静香趁机敲竹杠,看来你们乐大当家的是个值得交的性情中人。”
吴满甲点头道:“乐当家的确实够朋友,回了弘农,杨兄弟定要给个机会,让老哥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你们和长河帮关系如何?”
“前几年还不错,自从长河帮老帮主贝骑龙死后,曹阔江上位,关系就不咋地了。在弘农地界平日里还算过得去。实不相瞒,像长河帮这种势力遍布大河两岸的帮会,本身帮众如云,又和朝中权贵、地方藩镇勾连,确实惹不起。这两年长河帮势头更猛,大有独霸大河之势,有些霸道了。”
吴满甲话没说明,杨朝宗自然听得出,长河帮自曹阔江继任后大肆扩张,已经惹得一帮地方小帮会不满了,偏又无可奈。
连树大根深的青城宫都没面子可给,那些小帮会岂会被长河帮看在眼里?
“明知长河帮霸道冒起,你们弘农会为什么还接水路生意?不做大河生意不就相安无事了吗?”
吴满甲苦笑道:“弘农会原本就是靠大河为生,这两年因为长河帮的强势,我们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不做大河生意又能做什么?不过幸得长孙公子瞧得起,最近年多长河帮没怎么找我们麻烦。杨兄弟姓杨,有大将军撑腰,哪里知道江河湖海的风高浪急?”
“当家的,看!有船来了!”手下打断两人说话。
吴满甲站起身来举目望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杨朝宗放眼上游,三艘斗船成品字形顺流之下,已到了里许外。船头一面黑色旗子迎风招展,相当惹眼。
吴满甲沉声道:“是长河帮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