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91章 龙虎下青城(大章白嫖…唔…是拜票)(2 / 2)烟雨四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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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觜拘谨道:“怎会介意?晚辈等冒昧追上来,还担心打扰真人清净。”

端的是一点架子没有,哪里像是望重天下可与一品公卿平起平坐的大真人?龙经天笑道:“公子言重了,山上之人山下之人也没什么不一样,都要吃饭睡觉聊天解乏。”

慕容燕看着这个瞧不出实际年龄的老道长,心里想的是这老头一把年纪皮肤可真好!

叶天觜笑了笑不知如何答话。

计屏奓身后背着一柄形相古朴的桃木剑,和龙经天一身寻常粗布白袍不同的是身着墨帻单衣法服,替叶天觜解囧道:“我和师傅也是闲聊,今天的法会该如何说?宁晷太阴正打仗呢,咱们没有撒豆成兵的本领,又没有止息干戈的法术,讲大道理怕是没人愿意听,说小道理还不如田里多些收成,口袋多些银子来得实在。”

杨朝宗听得一笑道:“大多数人怕是和小子一样,只求看一眼神仙,凑个热闹讨个心安。真正落实在的是紫阳镇的大小食肆客栈。”

龙经天身子随着马儿上下起伏,捻须道:“身安不易心安更难,老道也是一样求个心安。听几位口音都是从宁晷来的吧?”

叶天觜老实答道:“我夫妇来自信州,这位杨兄弟二人来自雍州。”

龙经天轻轻道:“都是好地方,信州陈留、弘农,雍州金城、天水、武川无一不是人杰地灵雄英辈出。听说雍州在杨霸渊杨大将军的治理下已久不见塞外铁蹄叩关,不知是真是假?”

问的自然是杨朝宗,他对雍州地理已经很熟稔了,知道武川郡三十年前还属于雍州,如今并入夏州了。“这几年倒是没有大规模的冲突,吐谷浑虽然刀锋马快野心不小,忙于一统草原,也抽不开身南下,但小打小闹总是少不了的。”

龙经天笑道:“那已经很难得了,夫妻有拌嘴、兄弟都有阋于墙的时候,何况两国?老道在雍州时倒也有个故人,也不知这么多年是否健在?”

杨朝宗脑中想起大青山青牛观陶弘老道,虽然没有见过陶老道,但见过他几位弟子,还有再去青牛观的约定。“不知真人的故旧在雍州哪里?”

龙经天眯眼望向天空,感慨道:“数年前宁晷灭道,也未曾听闻他的消息,他在凉西大青山。”

杨朝宗心内一震,还真有这么巧的?当下脱口道:“大青山青牛观陶弘老道长?”

叶天觜夫妇一惊,没想到杨朝宗竟然真知道。

龙经天似是毫不奇怪,轻声道:“正是,莫非小兄弟认识他?”

杨朝宗笑道:“惭愧,小子未曾见过他,倒是认识老道长几个弟子。”

龙经天问道:“好友可好?”

杨朝宗好奇陶弘老道究竟是什么人?凤仪书院大儒雍三先生,天下道首的龙经天都与他有渊源,几个弟子也是不凡。嘴上答道:“听他弟子说应该还好。”

龙经天闻言没再作声。

计屏奓扭头笑道:“凉西故友如相问,还请杨兄弟带个话。”

杨朝宗正色道:“道长请讲。”

计屏奓摇头笑道:“道长道长有道尊长,贫道可不敢当。杨兄弟若是再见了陶道人,不妨告诉他,就说世情已逐浮云散,到头难于运相争,但总归此消彼长,有盼头了。”

杨朝宗不解道:“就这句话?”

“就这句话。道人道人得道之人,虽是浮萍自得心安。”

杨朝宗心有灵犀道:“好!小子定当一字不差的转告。得道之人谓之道人,那真人呢?”

计屏奓哈哈一笑道:“自是求真之人。道士道士证道之士,小兄弟喊我一声计道士即可。”

这龙虎山的道士倒和大青山青牛观道士有些像,不像山中真人,也没什么架子,难怪有故交渊源。真人真人不仅是求真之人,还应该是去伪存真之人吧?从真而出率性而为。杨朝宗笑道:“小子还是喊道长吧,也求个心安。”

计屏奓洒然道:“小兄弟随意好了,怎么舒坦怎么来。贫道久居山上,也不知道北边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叶天觜夫妇知道这话问的是杨朝宗,也不多话,只在一旁静听。

杨朝宗略一犹豫道:“不知道长指的是哪方面?”

计屏奢失笑道:“光景光景,贫道也不知从何说起,小兄弟就随便说说吧。”

杨朝宗稍作沉吟道:“小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小子说得不对,还请道长指正。”

“无妨。”

杨朝宗正容道:“小子自幼在昊阳长大,除了雍凉再没去过别的地方,更不晓得江东是怎样一副光景。在宁晷,朝局如何?政治是否清明我无法作出评判,只知道世族执牛耳下,百姓日子并不太安乐。可无论是元家还是萧家,虽然经过百余年的胡汉进化,根底子都差不多,以小子的认知,并非说他们不知进取,而是从根本上没有为天下谋福祉的心。或许这样说有些不公或是夸大,又或是有失片面,但这确实是小子的即视感。”

江东道魁龙经天在瘦马上闭目养神,似是对杨朝宗所言充耳不闻。

计屏奢轻声道:“进化?用得好。何为即视感?”

杨朝宗嘿嘿一笑道:“就是第一眼所见所想吧,可能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和立场,看待问题也不一样。”拥有两世人生,尤其是通盘了解历史进程,又经过主义熏陶,他看待“历史”的既视感自然不一样。换做重生前的自己,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体悟。

叶天觜接话道:“杨兄弟敢思敢言,我便很少这样去想,真让人汗颜。”

你若能有这样的想法那一定比老神棍还要惊世骇俗,我还没放大招呢,怕被人当做疯子。“叶兄出身经历,所思所想都和小弟不一样,对这方面未做深思才合理。就像我从来不会想着怎样去做生意和打造弓矢兵器一般。在凉西时,我曾遇到一个人,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幻想和希望。”

箕玉璧奇道:“何为世界?”

得与时俱进……俱退了,否则动不动就要搞科普。杨朝宗寻思怎样解释才合理,“世界?嗯……”

计屏奢道:“道家有三十六重天,佛家有一佛国土大千世界一说,佛门经典大方广佛华严经上说:广大如法界,究竟如虚空,大抵说的就是。不过小兄弟所说的世界该另有所指吧?幻想和希望恰似贫道修行的历程。”

叶天觜问道:“我很好奇让杨兄弟充满幻想和希望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咳!是对这个世界,不是对人。“是雍州边军的独孤相。”

“凉州都护独孤相?”

以柳叶山庄做的买卖,杨朝宗不奇怪叶天觜知道独孤相,“正是!”

慕容燕看了眼一脸崇慕的杨朝宗,这家伙竟认识雍凉的独孤相,难怪在凉西麻石镇和边军搅在一起。

计屏奢点头道:“西北藩屏,连小道在南方都听说过此人了。”

杨朝宗内心颇为自得,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独孤相,为雍凉。“小子原以为中原武夫都是窃珠窃国之辈,昊阳城里见太多私欲膨胀之人之事,在西北才见识了什么是雄男子。正是独孤相让我觉得还有人不拘于一己之私,还有人把苍生百姓放在眼里心上。北方是什么光景呢?不该在昊阳城,或许在翠峰山,或许在雍凉,在冀州,我总觉得至少不在眼前的青徐或是江淮。”

计屏奢缓缓道:“为众人抱薪、为黎庶放声,难呐!然小兄弟认为宁晷南征是不义之战?”

“义或不义都由人说,我是觉得不太合时宜。”

慢悠悠一马当先的龙经天说话了,“此话怎讲?”

杨朝宗基于他雍州总管、柱国将军世子的身份,基于雍凉边军的立场,更基于他前世的历史观,得出不合时宜的结论。

他回望了一眼慕容燕,这才诚心答道:“鲜卑人一统草原的契机已经出现,慕氏父子枭雄,绝不会错失。宁晷元萧两姓能够先后坐拥半边中土江山,虽然有其历史因由,却无疑如养贼自肥,令西北戎狄眼红心热。不出数年,中土与草原必有一战,无论是首当其冲的宁晷,还是偏安江东的太阴,面对统一的塞外铁骑,都只有挨打的份。”

这观点虽然绝对,但没人反对,千年以降,除大一统的射日朝曾将胡骑逐至大漠以北外,面对塞外铁骑,中土历代王朝都只有防御和挨打的份,打不过就割地、赔银、和亲。

近两百余年来,匈奴、鲜卑、羯、羌、氐等十数个塞外戎狄民族轮流粉墨登场,铁骑马踏中原,神州陆沉支离破碎,才有了司马家南渡,元家入主北方,造就今日的南北分治之势。

除非吐谷浑铁骑南下迫在眼前,否则宁晷太阴还是会打,萧家不是不知道鲜卑人一定会铁蹄叩关,就像他们的先祖数百年来一样。仍旧发动南征之战,打的是时差,赌的是慕家父子一时腾不出手,而江淮战事不会糜烂至泥足深陷。

太阴李家也并非没有远虑近忧,近有小皇帝上位、太后临朝、内讧不断远有益州氐羌蛮夷不安分、沿海东倭袭扰、北有北胡偶尔越境犯边。在萧王孙看来,南征正其时也。

龙经天复又闭上眼睛,曼声道:“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杨朝宗一震,这话耳熟,老神棍在大青山也曾经说过。

计屏奢若有所悟,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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