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无语望天。
这是什么世界。
勖阳定定地研究着天花板的格纹,“啊所以你说,人家随随便便就结婚了,想要什么男人有什么男人,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皇帝女儿不愁嫁?只有她挑人,哪有别人挑她的道理。这能不羡慕吗啊?你能说不羡慕?”
“我不羡慕。我有啥好羡慕的?”向茹对她这歪理邪说表示不忍卒听,“越是自身资源优越,其实越危机重重。你说,人家和你在一起,你能分辨得出是看上你的人,还是看上你的钱吗?清醒看待的人还是少数的吧。虽然感情对某些人来说,只是一个附加条件,随时可以舍弃,可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只剩关系,没有感情,那这关系也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呀。钟迪美有钱有家世有人脉,楚波和她在一起,可以少奋斗十年,可以后如果他再碰上更有钱有家世有背景的呢?钟迪美拿什么留住他?人心不足蛇吞象,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对于他俩的婚姻,我还是持保留意见。”
勖阳轻轻说:“我倒是觉得楚波得偿所愿,也算是不辜负他这些年来的苦苦钻营。”
他想要的青云直上,应该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你还真是高风亮节啊,勖总,你这是妥妥的中国好前任,”向茹不无真心地冲她竖竖大拇指,“那看来咱们单位以后的大小荣誉啥的,基本都已经占走一个名额了。钟家的女婿,那能是一介白衣么,那得麻溜儿地镀金啊,不然怎么拿得出手。”
勖阳耸耸肩,“行吧,也对,还真是予取予求。那我能问一下小钟图的是楚波的什么吗?”
向茹脱口而出,“图他岁数大图他不是。我不能这么糟践楚大师。平心而论,楚大师的颜值还是过得去的,在咱们单位也算是各方面相当优秀的杰出中青年了,又会来事儿又会哄人的。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双鱼男,搞对象一把好手,就分他愿意不愿意。”
勖阳捂脸,“啊,那确实也是。很少有小姑娘能躲得过楚大师的攻势。还好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我已经长大了。”
已经长大了。已经从那段时光中走出来了。
如果当时和那个人顺利走下来了,现在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生。
勖阳当初入职的时候,编制还没有那么难考,也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托人找关系,硬碰硬的实力比现在的含金量和话语权占比都要更多。不能说一点捷径都没走,但等进来了之后才知道,自己那九曲十八弯的所谓“关系”,实在和中介也没什么两样。楚波比她早入职了两年,彼时环境更加单纯。他俩能很快脱颖而出,是源自自身要强,也托赖于当年的平台广阔而宽容,机会更均衡,也相对公平。
但渐渐换了天地,眼看抛物线过了,一路走平,很快就要往下落了吧不会有几个人是甘心的,尤其曾经那样拼死拼活地证明过自己。
楚波始终在奋斗,力争上游,却一直总仿佛是差了最重要的那一阵风。而今能求仁得仁,不能不说算是所谓“寒门学子”的逆袭。
外人看他总是用力过猛,急功近利,其实勖阳能懂,他不过也是憋着那一口气罢了。毕竟普通人家的孩子,双手空空走出来,靠自己打天下,实在比自带buff的“皇族”们艰难太多。
难,且无望。
所谓阶级跨越,价值实现,远非“努力”二字可以达成。
甚至有时,越落力,越悲壮。
“不是,你这么多感触,说得就跟你有多惨一样,”向茹戳戳她,“你家那位,要是拿出来和钟迪美论一论,那也不差啊?”
勖阳回过神来,“对了,我这话说一半被你这一个接一个的惊天大瓜给炸断了。”
向茹又来了精神,“对对对,你快说你的,是不是和你家那位小哥哥又有进展了?”
向麻麻堪称是磕最大粉头子,密切关注恋情发展,热情堪比追剧,从周更到日更,到现在都学会催更了。
勖阳扭捏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太好启齿,还没组织好语言,脸孔先红成一颗番茄。
粉头已经迫不及待,“你快说啊,这等着呢!”
勖阳一跺脚,“我去他家了。”
“……这么快?前几天咱俩刚说完这个话题,你这就已经履行完了?”向茹张大嘴,今儿这瓜一个接一个往脑袋上砸,“你去他家是什么意思,是去他家玩,还是见家长了?”
勖阳想了想,“本来就是去玩,后来顺便见了个家长。”
“什么情况?”
“哎呀就是一开始就是说去工作室玩会儿嘛,然后还没待十分钟,他爸突然就来了。”
“他爸你等会儿,”向茹打开前置摄像头,送到她面前晃晃,“你瞅瞅你自己,勖总,伟大的勖总,你瞅瞅你这是一副什么模样?您这和外面满马路挂在对象身上的软萌洛丽塔小少女有什么两样?你能不能给我好好说话别这么拧来拧去的算我求求你了。”
勖阳呸了一声,“本来我就是少女,有什么问题?”
“行行行,少女说得都对,改天我得问问柯一维,这一天天的是给你宠成了什么样子,胖若两人,好吗?”向茹举起双手投降,“您接着说,他爸怎么就来了呢?”
勖阳持续脸红,“我本来以为是他故意叫他爸来的,后来发觉确实不是,他爸就是路过给他送东西来的,结果怎么就这么好巧不巧的撞到了我。”
向茹抚着胸口,“好么,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认为有必要看看黄历,今天一定是红鸾星动之类的那种星象,为什么我这一天被狂塞狗粮噢,你们这是狗粮,刚才那俩不算。”
勖阳不满,“你能不能讲点理,我都吃了你多少年狗粮了?现在你来跟我算这个?”
“不重要。他爸说什么了?”
“……他爸让我们俩去他们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