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本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讲得好好的,却在商讨关键问题时,出现了剧烈的分歧。
那秃驴想要修改部分情节,完全主观地想要让《冬弥变成一个商业化的作品,让桐本这样的好脾气都有些受不了。
不过也只是沉默罢了。
三人在车内沉默不语,没有迎合着林泽说话,陆凌只是坐在林泽的身旁默默垂泪,哀其所哀。
其实早该想到,未完结的作品,丝毫没有再修改的作品,就算遇到了伯乐,也不见得够上出版的水平。
更早追溯到洛衍荷的时候,林泽早就应该察觉了的。
但是现在,这残酷的现实,让林泽简直就不能接受。
李稚载着一群人来到了新月,也有一段路程,虽然提前就有了些预料,但没想到结果是这么不尽人意。
当然顺路就把陆凌送回了工作的地方,经由林泽的安慰以后,心情似乎也有些平复了。
林泽拿起了酒柜上的就开始肆意地喝了起来,他现在完全只想逃避现实。
李稚和桐本相视苦笑,显然也是准备放任不管了的。
喝着一杯杯白兰地,也不管沾湿了衣襟什么的,只是埋头苦灌。流下了不多的泪水,更多地,是脸色涨红的执着恨意。
已经快要第三次月考了,夏日渐渐逼近,离文学部出去游玩采风也没有几天了,林泽突然在这个时候遭遇了一场奇耻大辱。
连续两三天,都是这样一幅喝得瘫软如一滩烂泥的状态,每当到了傍晚,都是杨芡和陆凌轮流照顾,给他带回家,帮他清洗呕吐到不成样子的衣物,还有已经被酒精浸泡得不成样子的精神。
学校已经请了两三天的假了,杨芡这两天的心情也是沉郁的,整天冷着一张脸,虽然温柔的她也不会拿学生出气就是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了她那个流于言表的不高兴。
陆凌几乎也是同样的状态,除了职业性的微笑,心底几乎就是深不见底的潮水涌动,像是一触即发的坏心情。
想起两天前,林泽在出发时想起芥川赏的美好心情,这两天真的已经糟透了。
耻辱,耻辱,耻辱......
脑海里始终只有这两个字,林泽整个人像是浸在了酒缸里,前些天copy的几张笔稿揣在怀里,怀着异样的心情,蹂躏得不成样子,但也不忍扔掉。
没什么酒量,却在一直饮醉,直到第二天在床上仍然喊着要喝酒,李稚没有说什么,让孙韶谦送来了不少酒,林泽算是一次喝了个够。
每天仅靠着陆凌和杨芡两个人轮流熬的一点粥来充饥,像流食一样揣在嘴里,自然是两人喂的,但就林泽的口感而言,味同嚼蜡。
衣衫不整,头发蓬松在一起,指甲里的污垢渐深,两眼无神,红色的眼瞳也有些吓人。
直到因为饮酒过度,才在第三天的晚上躺进了医院,众人都跟着将一颗柔软的心狠狠地绞在一起,在门外等候。
众人一开始没有阻拦,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是根本没有可能成功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尝试劝阻。
直到今天这么痛苦的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林泽才渐渐有了些意识,才断了酒意。
俊美的脸尽是痛苦之色,杨芡在一旁一直哭,却一句话也没说,门外的众人终是在很晚的时候各自回家了。
仅杨芡一个人在陪着守夜,林泽三天不日不夜,紧密干燥的嘴唇终于冒出那么一句话,“真真‘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双眼尽赤,流下了干涸血泪,林泽在这一次饱尝了心灵和身体的痛苦,固然会令他成长,但说到底,最后还是隐约之间能够可见的,仅是那命运银线上的血丝。
杨芡坐在靠背椅子上躺直了身体,她已经疲惫不堪了,当听到那句晴雯判词中的一句话,不免眼睛瞪得很大,血丝清晰可见,握紧林泽的手也不由加紧了些劲力。
林泽轻声地嘶哑叫着,有些疼了,但他知道,正因为在乎,才会握的那么紧的吧。
“我也许那个时候,身体就不太好了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了。”林泽直到十多年的今日,却也释然了,露出了治愈的微笑。
眯起了的双眼,满脸尽是温柔之色。
段瑞握紧了面前的酒杯,倏地竟捏碎了,脸上种种,愤懑,心疼,痛恨,哀伤,如阴云笼罩在脸上。
但是他终还是想挤出一缕微笑,却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