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给他下逐客令，厉元琛朝边上的婢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待下人全数退下，他道：“子蕴，你似乎不太喜欢朕。”

罗子蕴在心里愤懑不平，一面觉得厉元琛身为一国之君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但一面又觉得他捉摸不透，厉帝一直很宽容她，其实从头到尾，罗子蕴对他就没有展现出喜爱，他对此似乎不甚在意，也不知是因为穆青，还是穆骁。

“子蕴敬父皇为一国之君，一家之长，父皇何出此言？”

厉元琛道：“朕没有追究你的养父母，即使他们有偷窃帝氏子女之疑。对于你的身份，朕也是按长柳贵妃的意思来。她失女多年，哪怕她去街上认了个贼作义女，朕都不会说什么。”

罗子蕴一惊，身上疼痛已不知觉，只感到冷汗渐渐从后背渗出。

“你在宫里安安心心当个公主就够了，不要想别的什么事。穆家不是你唯一的依靠，朕才是。”

说罢他便站起来要走，罗子蕴脑子一热，只想趁着最后的独处机会说道：“皇上当真要将我嫁去董国？厉国昌荣繁达，兵强马壮，何至于和董国议亲？”

此话一出，罗子蕴瞬间脸色苍白，她知道她这样说僭越了，区区公主，何以议论朝政之事，但她就是想问，趁着厉元琛现在对她暂时没有敌意，趁着穆氏子孙这个名分还用得上。

罗子蕴看了一眼帘外，模模糊糊地能看见他站在那不动，她忙又道：“子蕴并无越俎代庖，妄议朝政之意，但毕竟事关终身大事，若真是我，我应该有提前知道的权利吧。”

半晌没有声音，寝宫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是粗重的。

厉元琛堪堪往前走了一步，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你又当如何？”

说罢他便出门去了，罗子蕴大叹一口气，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才算松下来。她将脑袋往后仰了仰，脖子里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她唤了一声“谷雨”，叫她再送些水来。

所以厉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意思看得出就是她要远嫁，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她……大概是忌惮穆家的势力？可要真忌惮穆家，又怎么送她去？那厉文漪也说厉帝不可能送她去远嫁，这不是互相矛盾吗？那厉元琛到底什么意思？

罗子蕴将第三碗水一饮而尽，问道：“谷雨，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那四公主是哪家的？”

谷雨道；“不是很清楚……似乎与吴将军有些沾亲带故……”

“吴将军？吴艾道？”

“公主殿下！不可直呼名讳！”谷雨大惊，忙劝道。

“哎……他要是介意，我也可以让他直呼我……”罗子蕴道，“扶我趴下，我睡会。”

谷雨扶着她趴下了，瞧见了她枕下有一角绣帕，便道：“公主殿下为何将绣帕放在……”

她说着去拿，罗子蕴一瞄，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拍掉了她的手，斥道：“动什么！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