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来多久吧?”
“胡说!我到这里已经几个月了,这里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我敢打保票,绝对没有你要找的人。”大爷有点生气的说道。
“我前几个月来过,他还在这里,不可能现在不在。”林枫肯定的说。
大爷想了片刻,“我来这里时,记得当时有一批犯人被押到黑龙江一个农场,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押到黑龙江了?”
当林枫听到这句话时,脑袋“嗡”的一下,她觉得全身像瘫软了一样。“李大爷,麻烦你再找个人帮忙问一问。”
“那两个看守来了,你再问下他们。”
林枫顺着李大爷的手势看到两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正说说笑笑的朝这里走来。
“小付,农场里有没有一个叫陈子源的犯人?”大爷问其中走过来的一位年轻人。
“陈子源?”那个叫小付的年轻人抬起脸沉思了一下。“他被转到黑龙江农场了,具体那个农场我们也搞不清楚。找他有事?”
林枫的心像被谁摘走了一样,她傻傻地坐在那里,一下失去了知觉,他们几个又在说些什麽她一句都没听见,眼泪不争气的向下流淌着。
李大爷和那两个年轻人同情的看着抽泣的林枫。“姑娘,估计你还没有吃饭吧,让他们带你去吃点东西,先在这儿住下,有事明天再说。”李大爷看着林枫同情的说。
那天晚上,林枫住在看守所的单身房间里。她第一次有一种孤单无助的感觉,在失去父母时,姐像一颗大树又像她头上的一片蓝天,她依附在那片蓝天和那颗大树下面,从来不知道什麽是孤独,虽然没有父母生活在舅舅家,但她还是在姐的照顾和关爱下,无忧无虑的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可此时,她像被一阵飓风吹在一个荒岛上,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从哪里走才能到达陆地。她几乎整夜未眠,恨陈子源不告而别,恨他对自己的无情。原来的希望和渴盼一下瓦解了,让她的精神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着身边熟睡的梦园,一瞬间也开始恨她,恨她拖累了自己;又恨自己没有听姐的话走到今天的地步;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和陈子源的爱是否真实。当她看着女儿在睡梦中露出的笑靥时,想着女儿是多麽不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又心痛地把女儿身上的小被子拽拽好,“怎麽能责怪女儿呢,这麽小就没能得到父爱,我和她一样可怜。”林枫看着女儿心中想着。
第二天,林枫告别了好心的李大爷,冒着严寒,步行回到了那个小镇,在小镇的一个药房里,她买了一瓶安定,然后找到了先前住过的那个旅馆,安顿好住了下来。小镇上充满了即将过年的欢乐气氛,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林枫坐在旅馆的房间里,隔着玻璃窗看着一群群孩子高声叫着、跑着、笑着相互追逐着。小脸蛋被寒风吹得像一个个红透的苹果,林枫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感觉他们离自己是那麽遥远,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不属于自己。她叹了口气,看看床上睁着双眼、手脚不停乱动的女儿,她含着悲切,轻轻笑了一下。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想着最后一次见陈子源时的情形;又想到姐看到自己抱着梦园时的复杂眼神;邻居呲着牙冲着她叫着“破鞋”;包括婆婆话语中流露出“不要脸”的意思;童童天真的眼神中却透露着许多的不解……想着这一切,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她毅然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大大的写着“遗书”两个字,写完这两个字,她停下笔来,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自己的青春,美好的年华就这样在这没有一个亲人的陌生地方悄悄的陨落了,她真有些不甘心。她拿着笔悲伤的想着,转念她又什麽也不想写。她决定只写下女儿的出生年月日,并希望有好心的人收养她。她把包里的钱全拿出来,放在女儿身边默默地看了女儿一会儿,她仿佛看见印象模糊的父母在窗外的天空中正对着自己微笑,“爸妈,女儿要去见你们了!”说完便回身把瓶中的药全倒在手中,正要把药吞入腹中时,忽然女儿哇哇哭了起来。林枫转身看着女儿蠕动的身躯,是那样小、那样无助,她仿佛看见自己死后女儿一人躺在这个冰冷的地方没命的哭着,饿了也没人给她冲奶;病了也没人管她,她甚至能看见女儿没有自己照顾时的可怜样子,她忙甩掉手中的药慌忙抱住女儿,使劲的亲吻着她。
“我怎麽能想到死呐?我小时候都没有得到父母的爱,那种痛苦难道让我的女儿再品尝吗?”林枫难过地说出声来。她忍住奔涌而出的眼泪,她把头埋在女儿怀里失声痛苦起来……
“小枫——小枫——,你没事吧?”陈子源用手推着轻轻抽泣的林枫,林枫一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看了陈子源一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年你到黑龙江农场为什麽不给任何人讲?为什麽你母亲收到的信又是从西宁寄出的呢?你差点把我害死了!想起我带着女儿到西宁找你的事,我就不能不恨你。”林枫看着陈子源气愤地说着。
陈子源看着林枫被痛苦扭曲的脸,无可奈何的说:“那年,你和你大姐走后,我怕你对我的心不死,还会来找我。刚好农场接到上级通知,要让一批劳改犯转到黑龙江,我就决定去,以此来了断你对我的念头。走之前,我特意交代在农场的一个朋友杨书鸣,我把从黑龙江写的信寄到他那里,让他再把我的信从西宁转寄到山城和兰城,这样就不会露出破绽。你们给我的信他再转寄到黑龙江。当时,你并没有讲孩子的事,小双也对我只字不提,包括三年后出狱的晓斌、一凡和我的母亲也从未讲起你的事情。再以后我就没有收到过你的信。”
陈子源看着林枫又说道:“从黑龙江回来后,我才知道他们为什麽对我不提你的事情,现在我也明白你不给我去信的原因。”
“先生,早点来了!”服务小姐头上扎着艳丽的头巾,腰上也系着同样颜色、带荷叶边的小围裙。
陈子源给林枫夹着不同品种的食品,但今天的早餐林枫一点都吃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