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顾锦会方寸大乱时，她却陡然一个下腰，双手翘指向上，双眸微闭，身形却犹翩飞的妖精一般，灵巧的身体在众人的眼底动作着，青衣翻飞，脚下速度极快，教人几乎看不清那衣摆上的花纹。

琴音越发低沉，顾锦的动作也越发快了，她知道这首曲子，乃是前朝最优秀的琴师所做，讲述她与爱人相遇相知相爱到最后天人相隔的爱情故事，整首曲子先喜后悲，将恋人之间的憧憬，向往以及最后永别的绝望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嘲讽。

前世的她，何尝不是这样，从相遇相知相爱到背叛，她尝过了世间最甜的蜜，也尝过了人生最涩的苦，更走过人世间最绝望的路。

她的人生，在灰暗中度过，仿佛暗无天日的无间地狱，空洞的令人害怕。

顾红妆越舞越快，动作越来越复杂，感情越来越激进，众人由开始的轻蔑倒如今的惊叹，再到后来的沉迷，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已经无暇顾及。

顾子衿脸色有些僵硬，她没想到，顾锦竟然能舞的这样好，仿佛这首曲子，就是为她创作的一般，相遇相知相恋，她都用自己的舞姿，一一的表现出来了。

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愤恨，双手猛的在琴身上一划，尖锐的琴音陡然响起，犹如一支飞射而出的利箭，叫嚣着要刺破众人的耳膜。

顾锦弯唇一笑，身形猛的一旋，一道寒风拂来，吹动青色的衣摆，仿佛坠入人间的妖精。

只见她越舞越快，越舞越快，众人几乎要看不见她的动作，只觉得张姣美清绝的脸上，巧笑嫣然，一双狭长的凤眸中，如黑夜中的深潭，月光悄然落下，寒潭映月，一股子冷意扑面而来。

顾子衿霎时慌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锦，指尖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顾锦不然舞的极好，还在慢慢影响她。

到了尾曲阶段，分明是恋人之间天人永隔的伤心与绝望，可是在顾锦的舞姿中，却充满了愤怒与怨恨，带着嗜血的愤怒，从地狱之下一步一步踏月而来，那莲青色的衣袍，却仿佛染满了鲜血，让人心凉惊慌到了极点。

“吱——”一声尖锐的琴音突兀的响起，随之又陡然消失。顾锦翩然停下，凤眸清冷，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子衿，只见她额上布了一层薄薄的汗，双手自然交叠于腹下，倨傲的看着顾子衿。

顾子衿抬眸的瞬间，恰巧与之对视，点墨般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顾锦笑着移开了眼，顾子衿这才犹如脱了水的鱼儿一般，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诸位，献丑了。”顾锦微微屈膝，随后便回到了座位上。

待她坐下，流玉递过来帕子，轻轻擦了擦汗，一旁的宋菀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顾锦忍不住笑：“怎么这幅表情？吓到你了？”

“何止是吓到了，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宋菀呆呆的说道，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一般。

而此时众人似乎也回过神，掌声赞叹声纷纷响起。

“色艺双绝，顾大小姐担得起！”对面的侍郎夫人忍不住出口道。

顾锦朝她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转头看向佯装笑意的柳清秋和顾子衿几人，心里那口堵着的气，如今才终于散开。

前世之耻，今日一并洗刷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