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陛下可知道?”
“已经禀过陛下了。”
我点点头,由着他们为我把脉。然后,看着他们离开。
我支走屋中的宫女,并对梦如道,“你替我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陛下也不行。”
梦如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眼中疑惑交杂,但她一句也没多问,只是认真点点头,自去门口守着了。
我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打开刚刚‘兰太医’把脉时塞在我手里的字卷。“稍安勿躁,明日见。”
只见上面笔力劲健,是玉铭哥哥的亲笔无疑了。可是,哥哥怎么进了太医院?
将看完的字卷丢进香炉,看它慢慢燃尽,我才唤了秋禾进来。
“秋禾,有个事,我要请你帮忙。”
“娘娘你说就是了,一切都是奴婢该做的,那来的请不请。”
我拉着她,“你是我现在最信任的人了,我真不知道除了你,还能信谁。”
她柔和地看着我,“娘娘,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有心事,可你不能告诉我们。你很苦,我知道,那事很重,压得你很难受。娘娘,奴婢斗胆问,是为了什么?”
我摇摇头,“我只是,无法面对自己。”
又顿了顿,“秋禾,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
她紧握住我的手,“奴婢本不该问的,只是想着看能不能替你分担一些。既是我不能知道的,娘娘你放心,无论如何,奴婢都会守着你的。”
我感动着回握住她,“先帮我眼前的忙吧,下次吴太医单独来时,你也像刚才那样,守在门口,可好?”
她用力点头,“奴婢办事儿,你就放心吧。”
我望着窗外,几株腊梅次第开放,幽幽香气飘来,“秋禾,你说,冬天做出来的桃花酥,好吃吗?”
“桃花酥口感,原与季节无关,想是可以的。娘娘若是想吃,我让膳房做去。”
“不了,我要自己做。”
她皱起一对小眉毛,“娘娘,怎么又忘了,在奴婢面前,您得自称本宫,可不能坏了规矩。”
“好吧好吧,本宫要自己做。”
她‘嘿’的一声,取笑道,“这是又要给陛下送去了?娘娘,你上次做的那个雪绒羹,陛下可喝了三大碗,后来连晚膳都不怎么用。我看这桃花酥要是送去,陛下怕又要吃饱了。”
“这可不是给他的…我自己,忽然想吃了。”
她看看我兴味的笑,“那好,奴婢陪你。”
拿襻膊绑起我宽大的袖,将紫薯榨出汁水,加些糖,与面粉和在一起,反复揉搓,直至光滑。然后将面团分成小小一团,两面刷薄薄一层油,反复按压擀平。
放入事先备好的红豆沙,收口,再揉圆了,捏成桃花形状,雕出花蕊,花心上点好鸡蛋黄,再点上芝麻,放入烤炉中。
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出炉的时候,天光已经暗了下来。
看着盘子中一朵朵小巧精致的粉色桃花,秋禾梦如齐齐惊呼出声,“好漂亮的桃花酥!难怪娘娘你要自己做,如此活灵活现,岂是御膳房那些家伙能做出来的。”
我笑,哥哥,他就喜欢这样的桃花酥。
“来,尝尝。”我端了一盘在她们面前。
“在做什么呢?”小厨房门口探出个头来。见来人,她们二人赶紧退下了。
苏文安走近,“宫人们说你一下午都呆在厨房里…”看我端了一盘的桃花酥,拿了一个,扯着嘴笑,“如此雅致!也就你做得出,多谢了。”
他塞了一个进嘴里,连声道,“好吃,好吃。”又拿了第二个,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我赶紧将盘子移到一边,“你可别给我吃完了,我都还没吃呢~”
他觑了我一眼,“怎么变小气了~”
我将盘子推到一旁,“可不能让你吃这么多,你要是吃腻了,以后不来我这儿怎么办。”
迅速牵了他手往外走,“今天晚膳有尖椒鱼,辣子鸡,酸汤牛肉片,这么多好吃的,我们快去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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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文安上朝后。‘兰华清’终于又来请平安脉了,他见了我,恭恭敬敬地行完礼,“今日徐妃娘娘病了,吴太医忙不过来,特命微臣替娘娘请脉。”
我示意他起来,命人赐了坐,“徐娘娘她,生的什么病,可还好?”
“只是风寒感冒,不妨,想吃几副药也就好了。”
“那就好,其实我这里也没什么,不过老毛病了,也没必要劳吴太医天天来的。只是陛下,他放不下心。”
闲话中,秋禾早已将一应宫女支到了外间,自己在门口守着。
我连忙起身,将昨日做的桃花酥递到他面前,“兰太医,可要尝尝这桃花酥?”
他捻了一块放进嘴里,“好妹妹,难为你还记着。”
一行清泪早已自我眼中流下,我拿手推他,似责怪似委屈,“哥哥,你怎么才来。”
玉铭拍拍我的背,“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我拿帕子拭了泪,倒不是真的怪他,只是好多情绪积压已久,见了亲人,难免一齐涌上心头,落下泪来。
还是说正事要紧,“哥哥,我那日去鹤鸣楼找你,才知道被官府封了,这是怎么回事?”
玉铭沉声道,“鹤鸣楼原是西玉的谍报组织据点,我们借着开酒楼,于饭桌之上,杯盏之间,互通有无。可是,当中出了叛徒,那鹤鸣楼,就被皇帝派人来封了。”
“那娘亲和阿潜呢?可还安好?叛徒可抓到了?”
“叛徒已经清理干净,幸好我们都未住在鹤鸣楼中,也从未告诉其余人居住地址,那些人,查不到我们那里来。那日蔷娘说你毒发,听吴太医说你是自己熬过去的?”
我也很疑惑,“嗯,好生奇怪,我居然熬过来了。”
他沉吟片刻,“想是你用药已久,有了些成效也说不定。说起来还得多亏吴太医,不然就算我入了太医院,怕也赶不及救你。”
“太医院入院考察严苛,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从鹤鸣楼被端后,我就想进来了。一来最危险的地方素来最安全,二来也是想跟你有个照应。至于兰华清这个身份,我两年前就在开始准备,命人在太医院备了案,可是清清白白的医学世家。”
我打断他,“那真正的兰华清呢?”
“他们兰家到他这一代只剩他一个独苗,他又天性愚笨,于这一道颇没造诣,我便让他,为我铺个路。”
所以哥哥,你将他杀了?
我默然。
“那他家里可还有人,哥哥这样,不会被人认出来来吧。”
他邪邪一笑,“一切自是妥当,勿须担心。”
见我不语,又道,“我听蔷娘说你毒发后,就立马准备入了太医院,寻了好多机会,这才见得你。”
我叹口气,“哥哥,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时机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