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好渴……”
袁初冬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眯糊着眼想要继续睡觉。
但是他是真的渴了……
在床上挨了几分钟,他起身去拿桌子上的水盅。
一口气喝了几大口水,再一看时间,快十一点了。
“咕咕咕……,叽叽叽……”房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起床!”
袁初冬穿上衣服,去灶房铁锅里取了两块玉米馍,又盛了一碗米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父亲和母亲都出门去了。
父亲袁林海昨晚就说了今天会下河打鱼,母亲则说要去地里摘棉花。而且父母亲都让袁初冬今天好好在家休息,不用考虑帮忙干活等其他事情……
吃完饭,略感无聊的袁初冬带上房门,打算去袁道军家一趟——好久没找黑三这家伙玩了,但愿他没有上山干活。
院门外,亲手种植的白杨树已经长高;稻田里的水稻正在拼命的拔节;小鱼塘里蓄满了水,偶有一群鱼儿浮出水面,发现有人又一头潜入水中……
迈步走上了田间小路,袁初冬的心情是欢快而愉阅的,他寻思着等找到黑三,还可以再一起去找阿勇。
“呵,是初冬吧?都长这么高了……”
走到半路,袁初冬发现前方旱田里站起一个人远远的跟他搭话。
“那是?”袁初冬一时之间没有认出那人是谁。
旱田里,那人把手里的镰刀放进背篓,搓了搓满是泥土的手,有些自嘲和不好意思的说道:“初冬,我是蛮人啊……”
“蛮人?那一年打伤了柏松伯伯和玉仙婶婶的蛮人,已经出狱了?”袁初冬仔细看去,发现好像真是蛮人。
“初冬,我本来是要过段时间才能从牢子里出来的……后来真心认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在牢子里主动接受改造,减了几个月的刑咧……”蛮人摸了摸脑袋,以至头发上粘了不少泥土。
“哦……,蛮人哥你好……”袁初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客气的对蛮人打了招呼。
蛮人随即露出高兴的神情:“初冬,听说你初中毕业了,学习成绩也很好,哥是真替你高兴。哥没有文化,以前是真的犯浑……”
“蛮人哥,浪子回头金不换,过去的事情不要太在意……”袁初冬诚恳的说道。
“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得好,不愧是读书人!初冬,你也加油,一定要走出李袁坝!”蛮人握紧拳头做出打气的动作。
“嗯。蛮人哥你也加油……”
短暂的交流,让袁初冬印象深刻,也让他明白了一点——环境,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是多么的重要。
一年后,蛮人通过以前的狱友找到门路,带着父母和兄弟几人远赴新疆打工,过上了勤劳致富的生活。
……
三天后,坝上的袁寿福家出事了。
李袁坝的“秀才”,袁寿福家的六小子,袁初冬的小六哥袁俊生,出门打工死了,死于一场飞来横祸——袁俊生打工所在的煤矿,因为矿洞塌方发生安全事故,袁俊生逃避不及,被倾泻而下的煤块当场砸死。
在袁俊生出事的那天,那本刚刚写到一半,时刻揣在他衣服兜里的《李袁坝的春天,随着袁俊生的逝去而永远的留在了煤堆底下……
事故发生后,当袁俊生的遗体被煤矿老板雇人从垮塌的煤堆里刨出来时,已经面目全非。
煤矿老板为了应付了事,只把袁俊生残缺的遗体放在门板上,再在遗体上面罩了一层白布……差人草草送回了李袁坝。
袁寿福捶胸顿足,声声悲嚎。
已至耄耋之年的老人,哀恸之情催人泪下。
袁俊生的老母亲,耳朵已经彻底失聪的老妇人“寿福家的”,不到一个月便哭瞎了双眼。
两个月后,两位老人因为悲伤过度先后辞世,让人噫吁长叹。
在亲爱的,一辈子没有地位,没有享受过一天清福的二婶下葬那天,袁初冬端着灵牌哀伤的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列,为这位见证了自己诞生、挽救了自己生命、率先迎接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亲人送行……
那一天,秋风萧瑟。
那一天,天上飘着毛毛细雨……
如果人生真的是一场旅行,那么这场旅行的目的何在?
意义何在?
人生如梦,往事如烟,欢乐和悲伤始终同行。
但逝去的终将逝去,对于活着的人,唯有在人生的道路上且行且珍惜,方能不负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