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去县棉纺厂打工的,是坝原上袁八哥的儿媳妇、袁道良的老婆陈述花。
陈述花娘家在县城附近。
娘家虽然仍属农村,但由于离县城近,消息远比李袁坝要“灵通”得多。
年初嫁到李袁坝的陈述花,亲身体验了坝上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再回娘家时一再恳求父母帮忙,看能不能帮着在县城附近找个事做。
没出一个月,恰逢县棉纺厂招工。
陈述花父母多方寻求“关系”,袁八哥卖掉了家里的一头肥猪用于“打点”,总算将陈述花送进了县棉纺厂做了一名“临时工”。
但坝上人却瞧不起“临时工”。
在坝上人的眼中,“临时工”甚至比旧社会的长工都不如。
旧社会的长工至少工作还比较固定吧?做什么临时工,有本事出去端“铁饭碗”、吃“公家饭”才是正道,其它的都是浮云。
更何况陈述花一个农村女人,不守在家里本本份份的种地,进城里上班干什么?
直到几个星期后,陈述花从厂里放假回家,手里提回来大包小包的衣服和食品,才让坝上的人们对出门打工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年头,谁家会舍得这样大手大脚的买东西?
荷包里没几个子儿,谁会花这冤枉钱?
看来,这陈述花进棉纺厂是挣上大钱喽……
好奇的人们忍不住前往打听情况。
陈述花便告诉乡亲们,县棉纺厂实行的是计件工资,挣多挣少全凭自己的一双手,干得多自然得到的就多。像她这样的,收入在进厂工人中最多排在中游水平。
中等收入也能这样大张旗鼓的买东西?
相亲们心动了!
“述花,你看我家灵芝去厂里能行不?”
“我家秀芬手脚麻利,述花你帮着给厂里的领导说一说,让秀芬也跟着你进厂呗!”
“哎哟述花,我家曼丽小时候跟道良好的不得了,两人一起过家家,形影不离呀,你能不能……”
一群坝上的“七大姑八大姨”围着陈述花七嘴八舌说个不休。
陈述花犯难了。
就算她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能力呀!
在家休完一天假,陈述花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厂里。
最后她还是决定找机会给厂里带班的领导提一提,没办法,乡亲们的情份既然推脱不过,那就“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没成想还没等上两三个月,县棉纺厂开始扩大规模,增招临时工。
陈述花赶紧捎话回李袁坝,让几户人家准备好烟酒等礼品。再过了月许,在陈述花的周旋和安排下,坝上又有两人进入了县棉纺厂做临时工。
以此为开端,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坝上先后有好几人分别进入了棉纺厂、砖瓦厂、食品厂等厂矿企业上班,收入虽然不高,工作也非常辛苦,但他们拿回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现金。
……
这一年,坝上人开始规模种植杂交水稻。
与传统的水稻相比,杂交水稻抗倒伏、抗病虫害病能力明显增强,最重要的是杂交水稻平均亩产可以达到七八百斤,比传统水稻增产百分之二十左右。
这种情况下,谁还会选择继续种植传统水稻呢?
杂交水稻的推广,逐步有效解决了坝上人饿肚子的问题。
用不了几年,坝上人将再也不会为了中午和晚上到底是吃“稀饭”还是“干饭”而发愁了,再也不用为了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必须把南瓜、红薯等杂粮当主食而揪心自责了。
岁月不负有心人。
勤劳的坝上人有着对土地的无比热爱,有着对美好生活的不懈追求,他们一直在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着未来。
种植杂交水稻不到十年,坝上人的粮食开始丰裕起来了。
一半以上的农户,陈了两年的水稻不知道堆放在哪里,只好增修石仓,增修的石仓仍然放不下,又在地下挖窑洞。
虽说粮食不太值钱,坝上人手中的现金并不宽裕,但只要家里有粮食,他们的温饱便有了保证,他们的生活便有了底气。
他们也将彻底告别以往那些节衣缩食、口袋里哐啷得叮当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