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吏和玄女,又或者说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冥界和昆仑,似乎对苏蝉有些误会。
至少苏蝉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认定了他是什么人间监察者。
从赵吏和玄女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人间监察者有着某种举足轻重的地位。
苏蝉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身份,没有多说,没有解释。
如果解释有用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和闹剧。
更何况,这是个很不错的身份。
一年前的某一天,赵吏来找苏蝉,为的是夏冬青。
夏冬青,好惨一人,生下来就是备胎,魔神蚩尤的备胎。
他很快就转正了,而代价却无比沉重,他的父母和妹妹都随之离世。
可是啊,悲剧命运的齿轮并未就此停转。
蚩尤之魂不知何时就会醒来,那时他将永远睡去。
赵吏和玄女的任务就是监视夏冬青,看住他体内沉睡的蚩尤之魂,在必要时刻,杀死夏冬青,以防蚩尤出世,祸害人间。
死亡,死亡。
在夏冬青的脖子上,永远有一把无形利刃,随时会夺走他的生命。
人类的生命,脆弱而渺小。
昆仑的天人,高高在上无数年,俯视着人间,俯视着人类。
夏冬青,一个容器,死就死罢,不在乎。
至于冥界,更是死亡的归宿,见证了人世间一切生命的灭亡。
一个凡人,生来死去,轻如鸿毛,见的多了。
但是,总有人会在乎那短暂的生命。
赵吏不想夏冬青死,玄女也不希望夏冬青死。
于是,一个计划就悄然诞生了。
向死而生。
这是赵吏对苏蝉说的,也是他的计划。
在赵吏的计划中,夏冬青必须死上一回。
只有夏冬青死了,他才能与夏冬青定下契约,使之成为契人,介乎生与死之间。
契人和灵魂摆渡人之间是息息相关的。摆渡人死,则契人死。
那个时候,夏冬青的生死将由赵吏掌握,即使蚩尤复苏,他也可以借此制约蚩尤,保住夏冬青的一线生机。
赵吏对于苏蝉的请求也很简单,那就是——见死不救。
苏蝉扪心自问,倘若夏冬青向他求救,他会去救人吗?
会的。
不是因为他有多善良,而是因为他真的很无聊。
苏蝉不会主动去找事,但有事来了,他断不会拒绝。
他同意了赵吏的请求。
不过,计划不及变化,总难万全。
夏冬青死了一回,但并非是按照赵吏计划中的死法。
很明显,赵吏玩砸了,连自己都被坑进了精神病院。
赵吏自己也觉得有些丢面子,站起来,上前推开正艰难阻挡着敌人的玄女和夏冬青。
“鬼差赵吏在此!”
赵吏一声大喝,蕴藏鬼神之音,震魂慑魄。
那一群浑浑噩噩的病人摇摇晃晃,停下脚步。
赵吏嘴角刚刚扬起,下一刻却僵在脸上。
“咯咯咯咯!”
那个日本娃娃小巧的身躯里传出诡异的笑声,病人们再次迈动步伐。
狂暴的阴风邪气吹来,赵吏一时不稳,连退了好几步。
夏冬青和玄女出手赶紧撑住赵吏。
赵吏觉得很憋屈,要是他的枪还在,分分钟打爆那个日本娃娃。
“再来!”
他动了真火,双手猛地向前一拍,明明是鬼差,身上却散发出金色的佛光。
“啊!”
齐齐的一声惨叫,受操纵的病人纷纷倒地,只有那个相貌诡异渗人的日本娃娃稳稳地立在地上。
“咯咯咯咯!”
日本娃娃笑了几声,凭空消失,就像来时那般突然。
赵吏眉头一皱,心中思忖。
他眼下伤势未愈,贸然追上去怕是讨不了好。
只是这魔物逃了,日后定是要卷土重来,也会更加麻烦。
苏蝉在后面,背靠着墙壁站着,撇了撇嘴。
日本娃娃那看似诡异的消失,在苏蝉眼里清晰而缓慢。
磅礴的神识随心而动,如海浪涌起,一浪接一浪,化虚为实,逼得日本娃娃无处可逃。
在走廊顶部一个隐秘阴暗的角落,日本娃娃倏忽现形,继而坠落。
日本娃娃那张圆圆的脸庞上出现一道裂痕,像是伤口,竟然还流出鲜红的血。
赵吏心中一惊。
那日本娃娃绝对是个厉害的魔物。
她脸上流出的血,并非是血液,而是浓郁至极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