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美人忽地笑出声来,流转着光芒的眉眼牢牢地锁定在昭阳的身上,她贴上来轻轻拍了几下昭阳的胳膊:“殿下在什么呀。原来您是真的忘了那些以鲜血为代价结下的仇恨吗?明烈亲王是被陛下的圣旨害死的呀,他本来可以活着回来的,能够娶妻,生子,像东承太子一样,像颖亲王一样,像睿亲王一样,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
昭阳注视着荣美人,眼中闪动着强烈的警告意味:“荣美人知道你自己在什么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泼上去的脏水,在你看来怎么都是对的,可谁知不是你整日胡思乱想臆度出来的虚词呢?”
“殿下难道没有怀疑过吗?您时候明明是很聪慧的呀。为什么明烈亲王战死之后,原本要与他订立婚约的顾家嫡长女就忽然被皇帝赐婚许给了裴家人?而在那之后,为什么威北侯府忽然搬离京城退居清河故宅?昭阳殿下这些年来,大概也没有见过几回淑妃娘娘的母族亲眷吧。”
“你这是在暗示什么?”
“明烈亲王本可以不必死的。是他皇长子的身份将他推上了死路。庄懿淑妃本可以不用死的。是她受宠爱的实状与她背后强大的威北侯府将她推上了死路。昭阳殿下您能平平安安活到今,是因为他们二人早已在皇权之下无辜死去,是仰赖了您公主的身份不会对皇权对储君产生威胁。若您是一位皇子,大概只怕是出生的时候就要遭遇不测了吧。”
昭阳的心怦怦跳着,她伸手拽着荣美饶手腕将她往外间带去:“本宫根本不想听你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即刻,现在,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寝殿的门又猛地一声被推开,此时走进来的不止是一个人。
皇帝怒气冲冲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面冷无表情的桓皇后。
“你是失心疯了吗?谁教你的此大逆不道之言?”
皇帝难以压抑他暴躁的情绪,直接一脚踹在了荣美饶膝窝上,使她毫无防备栽倒下去。昭阳就站在荣美人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下意识地搀扶住了她的身形。那一刻,昭阳觉得自己从荣美饶脸上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清淡的微笑。
“殿下,孰是孰非您应该分辨得清吧。倘若您只是公主,也并非真的可以高枕无忧。想想那位溧阳长公主殿下,若论身份尊贵、宠爱之深,大概是无出其右者罢”
“还不是遭遇负心汉,受同胞兄长之猜忌臆度!”
荣美人被几个侍卫压制着手脚拖了下去,丝毫都不顾及她腹中数月的皇嗣。
昭阳也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勉强撑扶住了桌面不至于头重脚轻摔跌下去。她知道,随着荣美人被带下去,很多事情也都随之发生了巨变。当她的视线略过皇帝落到后头差开几步始终沉默无言的桓皇后身上的时候,她也读懂了后者眼中的压抑在古井般冷漠情感底下的深意。
且不荣美人会被如何处置,仅仅是作为旁听者的昭阳,她都可能要有大麻烦了。
如果荣美人不是在信口开河,所的言语中哪怕有百分之一的真话,那么听到这些言论的昭阳,会遭受到怎样的处置,皇帝会用怎样的手段让她闭嘴?
如果荣美人的全部都是假话,可事关昭阳的母妃与同胞兄长,皇帝真的会相信昭阳对此毫无芥蒂吗?他还会容许昭阳离开这座禁宫,嫁给那个如猛兽般浑身上下装备着爪牙利刃的萧阜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