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你只能做你自己的靠山,也只有你才会是自己的靠山。”
“其他的一切都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夫婿、子嗣、母族都只是身外的人事物。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来自暗处的箭很有可能就是由他们中的一个无情给出的。公主的身份,意味着与皇族的密切联系,意味着与皇权的捆绑,他们企图藉由你去攀登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山峰。这是你永远要警惕的东西。”
“为了使自身取得平安,我们不得不放弃一些身份的影响力与强制力,比如妻子,比如母亲。这是我们对皇权的妥协,亦是我们被迫对抗性的斗争。”
清河长公主以为自己这个侄女昭阳公主,或许要花上很多年时间才能了解自己这番话背后的意义。可是结合过往数年幽闭生活中朝夕相处的那些人与事,昭阳还是在当下这个时间点上大致体悟了一些来自清河长公主的经验与言传身教。
“秋风起,日已渐凉。”
“念野雁之北去,恰如心中留恋之旧事物。”
“其自有命规律,不以我心为原则。”
“啸风历历,我心戚戚。”
“纸鸢浮沉青空,落叶盘旋活水。”
“我之将去,前路渺渺。”
昭阳提笔在信纸上写下这样一段话,仔细端详后又借着桌前摆放的油灯火烛点着,将燃烧着的纸张放入一旁空置的瓷盆里。有些话不是写给这世上的人看的。而当她双手合十,对着瓷盆里渐渐低落下去的火光许愿时,脑海里想念着的,乃是连面容都要从记忆深处褪色漫失的亲人。
母妃,兄长,但愿在我终与你们于那个世界相会之前,能使我在这鲜活人间好好走一场。
不必留下许多属于我的痕迹,只求能畅快度过日子。
无有那些阴暗糟糕的事情。
只盼着每日都能光明敞亮。
于广袤地之间,想就,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再顾忌他人施予的枷锁。
可一切并不会如昭阳所希冀的那样。狠狠落在她脸上的耳光即刻就到,甚至还未等她来得及将合十的手掌心放下,就听见隔着门轩外头有宫人唤起来的声音。
“走水了,走水了!长秋宫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