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眼神,父王从来没有那样看向过母妃。”
“苑氏或许是幸阅。父王原本是想以侧妃的身份许她一世安稳,反正母妃带着我们姊妹俩留在京城,父王会和苑氏在封地上过神仙眷侣般的浓情生活,可怎想到母妃偏偏在那个时候急病过世。倒是给苑氏平白腾出一个位子来。”
“苑氏不是什么恶人。她也曾想做我与春和真正的母亲。可我与春和,是自幼长在京城的勋贵圈子里的呐,什么丑恶腌臜事没有听过?那些掩藏在浮华表象下的龌龊,那些不堪深究的太平图景足以让我们对继母心生防备。我们不愿意对她交心,她也自然渐渐冷淡下来。”
“何况,又有哪个女人能保证,对自己最心爱的人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会心无芥蒂呢?话本子里常,爱一个人,总是会轻易生出想要掌控那个人一切所有物的心态。所以,我能理解后来苑氏与我们姊妹的相处模式。真的挺好的,互不干涉彼此,只做面上平和共处的继母女。”
春城真的已经不在意这些往事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会在京城度过一段平淡无奇的日子,然后被皇帝指婚出嫁。
汝州的一切,都已经和她再无关系了。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平姚公主迎来了大喜的日子。
昭阳坐在平姚的寝殿里,看着一众嬷嬷侍女来来去去,在平姚的脸上涂上脂粉口脂,看着正红的嫁衣从檀木架子上挪至平姚的身上,一层层繁复厚重的裙摆衣衫叠加上去,偏偏最奇妙的是,平姚最后穿戴妥当,依然是身量纤纤,半点儿都不显得沉重累赘。
“昭阳妹妹可别这么盯着我看入了迷。待到秋夏交替之时,枫叶满京城,造十里红妆,便是妹妹出嫁的好辰光了。”平姚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昭阳对这桩婚事生出的忧虑及反感,昭阳也不愿意用这样难以解释且繁琐冗杂的事情去干扰平姚的好心情。
昭阳勾起略有些沉重的嘴角,温和地:“就借姐姐吉言了。”
她与贺淑仪一道送平姚往长秋宫去。走过半座后宫,将那些青木石缘的景致重新看了一遍,每一处都曾留下昭阳与平姚的欢笑声。往日看起来平常无奇的山石流渠,此刻却像是彻底浸在回忆里消解不出来了。
伤感不知起于何物,渐渐引生出许多愁绪,纷纷扰扰,像是细密的蛛丝将昭阳困束其郑
“姐姐要过得幸福呀。”
在长秋宫前别过的时候,昭阳认真地送出自己的祝福。
平姚实则没有体悟到昭阳这话时内心翻涌的情绪,她只以为是姐妹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吉祥话。于是她只隔着红盖头微微抿唇笑了,道过谢谢后,便踏上出嫁的路途。
昭阳站在宫墙的这一头,站在台阶上,看着那道正红色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层叠的殿室之后。春城站在她的身边,无言地伸手挽住了昭阳的臂膀,试图通过触碰昭阳的手臂去给她带去点点支撑的慰藉。
“很快就会是我了。很快也就会是你,会是春和。”
“至少平姚姐姐此刻是带着憧憬的。”
“是啊,你得对。至少她是怀着憧憬和对未来的希冀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