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叛军首要之事便是抓住仍在宫城之内的景帝,迫使他交出玉玺,宣布禅位。
忽然生出许多胆量,恢复了往日里昭阳公主的气势。她知一个时辰前东宫递来消息,太子妃脉象已动,即将生产。在这个时候,太子妃比桓皇后更需要旁人的陪伴。
她只带了万嬷嬷便往东宫去,路上未见着叛军踪影,后来登上东宫前的悬空回廊往南极目望去,才知是御林军与金吾卫还在死死抵抗,试图将叛军阻拦在太极殿前端阳门外。可御林军与金吾卫孤立无援,再等不到援军。那些手里握有重兵的将军,倒像是集体噤声一般,把宝都压在了萧阜屿的身上,仿佛是占卜周易得出吉凶臧否,认定了他必能破除南朝江山现拥之主,重立朝堂,狠了心思不理睬京城的求援信。
入东宫偏殿,太子妃与她隔了一道屏风,嘶哑声抽吸声,一盆接一盆端出的混着血的热水。屏风隔不断声响,也绝不了气味。血腥味浓重得化不开去。
昭阳扶着墙壁,压着干呕的念头强撑着与太子妃说话,要她撑住。
太子妃身边的嬷嬷交握双手匆匆出来见了昭阳,欲言又止的神情,露出焦急为难。
“可知道了?”万嬷嬷开口问。
“是呢。知道后娘娘便一下泄了力气,如今小皇孙还憋在娘娘肚子里头,出不来。”
“昭阳——昭阳——你同我说实话,外头的人还能支撑多久?”
“尚可撑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呵,一炷香的时间。赔了我夫君的性命上去,也不过才能换了南朝河山最后一柱香的喘息时间。”太子妃抽着气,哑着嗓音又哭又笑,“嬷嬷,必要让他们想一切的法子把这孩子从我身体里取出来。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太子殿下的孩子。必须得活着。赔了我的命进去,都要让他好好活着。”
太子妃这话,便是下了死命令。
嬷嬷给万嬷嬷递了眼色,眼底俱是痛心悲绝,却也知太子妃的举措,已是绝境里最后的办法了。万嬷嬷心领神会,手脚麻利拖着昭阳出去了。
昭阳被万嬷嬷拉到了东宫左侧几座连片的宫室前,那些属于东承太子的女人,无论位分高低,皆伏身跪倒在冰冷潮湿的石板地上。昭阳汪着眼眶里的泪,看着万嬷嬷,颤抖着声音问道:“太子妃她——”
“这是太子妃娘娘的命。殿下如今该考虑的,是如何带着小皇孙从这禁宫里脱身。”
“嬷嬷?”
“太医院的稳婆,手脚麻利得很。太子妃娘娘既放了话下去,皇孙便即将降生。若是得了一位小郡主,殿下也不必费心了,没有继承权的孩子,萧贼许是能抬手放过。可若是小皇孙,太子妃娘娘便是把那孩子后半生的命途都托付在殿下您的手里。南朝东承太子的嫡长子,太子妃娘娘拼死留下的血脉,必是不能留给那佞臣。”
“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