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后只扫了一眼，便点头道：“很好，且照这方子快些儿去配药罢。”

张供奉只把那药方递给身边的小医官，差他回太医院去抓药。待药抓了回来，又有嬷嬷热情地去熬药。

那瑶华宫里的小宫女，这会儿能上来都上来了，在宁砚泠跟前精心伺候着，绿袖竟是扎着双手立在一旁，活像个多余的人，丝毫插不下去手。

见了这个情景，她腹诽不已：一个两个的什么蹄子！平日里懒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知道了皇后娘娘来了，一个个就跟花点子哈巴似的，上来讨什么好！

等了半日，绿袖见无人搭理自己，上头有景后在房里看着，里三层还有老嬷嬷、小宫女的一大堆儿，自己竟似可有可无一般，不禁灰了心，直往外头走。

和房内的灯火通明相比，这廊下竟是黑漆漆的一片。在黑暗中，有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姐姐……”

绿袖不防备，倒唬了一跳。要在平时，她早嚷起来了，可这会儿心里有气，胆气也变得足起来了。

她心里气恼，便没好气道：“什么人？藏头露尾的！”

“姐姐……是我……”

那声音，好熟悉。绿袖马上回房拿了烛火出来一照，廊下墙边，竟是吴可信在地上坐着，背靠着墙。

“你哪儿去了？现在才回”绿袖刚要开口埋怨，却发现他面上似乎有伤，忙截了口。

再拿烛火仔细找找，只见吴可信靠在墙边儿地上坐着，衣服上沾了很多尘土，下摆一个角儿还滴着泥水。

他一条胳膊垂着，似乎是用不上气力一般，另一条胳膊搭在腿上。绿袖见他的衣服好像被拉扯过一样，松松垮垮的。

头发也有些散乱，再往脸上一瞧，绿袖不禁“嗳呀！”叫出了声儿。

只见吴可信的脸上一侧被散发覆盖着，但是还能看出来眼皮耷拉着，似乎红肿了。另一面儿嘴角破了，面颊上好几处伤，额角也一块淤青。

“你这是怎么了？”绿袖又气又急，忙问道，“不是去长乐宫找陛下了吗？怎么倒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可不是……咳咳……”吴可信刚一开口，没说两个字，就咳嗽起来。

他那条搭在腿上的胳膊，这会儿正费力地往上抬了抬，勉强握成拳，往胸口捣了捣，稍稍儿缓过气来。

“怎么？你真叫人打了？”绿袖问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打你？”绿袖说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方才景后安慰自己的样子。

倘若这会儿在这里的是景后，而不是自己，必要说一句：“谁这么大胆子，敢打你？说出来，本宫替你做主！”

可是换成了自己，绿袖苦笑了一下，就算知道了吴可信是被谁打的，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自己还能找人算账不成？

于是，她用力搀扶起吴可信，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向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