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兔由绢帕叠成,胖胖圆圆的身子,帕子的两角搭在一起,就是耳朵了。江南的孩童多以手绢叠小动物作戏,只是略具形态,并不算得精致。
可是楚皇修长的手指描摹过那双兔耳朵,在圆滚滚的身子上戳了戳,微微翘了翘嘴角:“还挺可爱的。”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香囊里。
“陛下”小春子突然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引得二人侧目而视。
楚皇微皱眉头:“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他似乎很不满意,也许是刚才的气氛太闲适,太容易让人沉溺其中了。而小春子就像是一道桥,连接了后宫的那些杂事。
“陛下,掌灯了,今晚歇在哪里?”小春子也是硬着头皮来的,机灵如他,一看吴可信这个小猴子也只守在聚墨馆门口,就知道了楚皇不想让人打扰。可是,尚寝的林嬷嬷也派人来催他,要讨楚皇往哪里去的意思。既是林嬷嬷烦着他,他也只好来烦楚皇了。
又是这种事情,楚皇脸上已经显出明显的不悦了。自从册了九嫔、立了皇后以后,他就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清清静静地歇在长乐宫了。昨晚在瑶华宫不过是一种逃避,可惜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他瞥了宁砚泠一眼,这是什么表情,似乎是在幸灾乐祸。那好,只能拖你下水了。
“问德嫔罢。”他勾起嘴角,看着宁砚泠道,“你来安排,你想朕去哪里,朕就去哪里。”
天地良心!宁砚泠若能听见楚皇心里这番言语,必然要大声呼冤。她刚才并没有在笑,只是听得小春子来问楚皇今晚歇在何处,不免想起了楚皇昨晚说的,不愿宿在中宫的原因。因而又想到尊贵如景后,竟也因为中宫乃汪后旧地的事情受连累,不得帝心。
这思绪转了几转,从汪后旧地复又想到汪后身上,想起方才楚皇拨弄绢布小兔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到楚皇所说“幼时每次哭泣,必有母后亲手叠的绢帕小兔作安慰”。就这么想到一个奶团子哭得眼睛红红的样子,小胖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只绢帕小兔。正是这可爱稚童的样子引得她面上露出笑意,这才让楚皇误认为她是在“幸灾乐祸”,冤,真是奇冤!
小春子倒是听话,面冲着宁砚泠道:“德嫔娘娘,您说罢。”宁砚泠的笑容完全凝结在脸上,这关她什么事儿啊?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来安排啊!陛下,您可不要害微臣啊!她不免在心里哀叹,回脸又对上小春子期待的目光:“德嫔娘娘,快说罢。”真是十分的窘迫。
宁砚泠硬着头皮道:“陛下不要戏耍臣妾了,这种事情,臣妾怎么好做主?”
“朕既然说了由你安排,你安排便是了。怎么?不敢么?”楚皇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刚才的心烦意乱竟一扫而空,只是玩味地看着她。
看他这表情,宁砚泠没有十成把握也有九成九确认了,楚皇就是故意的,也不知他这么做图个什么,还仿佛挑衅一般地问自己“怎么?不敢么?”
好,既是你要我说的,我可就说了。
“今晚,陛下还请去中宫歇息罢。”宁砚泠说道。
难道是眼花么?宁砚泠看楚皇的眼神似乎黯了黯,却马上恢复如常。他对小春子道:“没听到德嫔说的么?朕今晚去未央宫,你去回林嬷嬷罢!”
“是,陛下,小奴这就去。”小春子乖巧道,倒退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