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宁砚泠站在长乐宫的书房里,浑身一百个不自在,早在心里把李公公腹诽了几百遍了。都是他出的好主意罢!
李公公原是误会宁砚泠好奇祁赫雁,便给她出了个主意,叫她去找楚皇汇报公主的功课。宁砚泠一时否认不及,大约心里对祁赫雁这姽婳将军也是有些好奇的,就在这么听从了李公公的话。
可是她忘了先前书房里的那一阵“无意穿堂风,偏偏引山洪。”直到进了书房才想起那日的相拥,登时浑身上下就不自在起来,连脸也不争气地红了。
幸亏楚皇忙着看奏折,叫她先立在书桌边儿等上一会儿,这才给她一个缓缓的余地。
所以宁砚泠此刻正拼命在心里想些不相干的,好快点忘了那日之事,也好叫脸上这热辣辣的早些儿褪去。
书房的窗格上,不知被谁系了个风铃,清风吹拂,竟发出一阵叮当声响,甚是悦耳。宁砚泠不觉想起了年少时在姑苏的生活,夏日的傍晚,也是这样的夕阳,这样的晚风,还有窗前挂着的清脆风铃声。
她想着想着,不觉痴了,还是小春子进来才将她从回忆往事的梦中惊醒。
只听小春子笑吟吟地对楚皇道:“陛下,祁定边大将军麾下,狄彰统领护送祁赫雁小姐进京,这会儿已经入宫了,南镇府司的段统领正在领着他们在殿外候着求见呢。”
京都卫的南镇府司啊,宁砚泠心下暗想,这显然是防着的意思了。也难怪,祁大将军派来的亲兵,必然是武功高强,南镇府司这番出动也是小心谨慎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祁大将军那头的人会是怎么个想法罢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说坚强也坚强,像李太后和张太妃,这么多年斗下来,还能跟老姐妹似的坐在一块儿亲亲热热地说话儿。可是,说脆弱也脆弱,万一祁大将军觉出楚皇防着他们的味儿来,那他手握重兵,边关又远,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可是南镇府司行动这么快,到底是不是楚皇的意思呢?宁砚泠一面想着,面上就显出狐疑的神色。
楚皇一转头,必是看到了,于是他丢下折子,道“快点儿叫他们进来。别叫他们等久了。”
宁砚泠听了,忙道:“既是狄统领和祁小姐来了,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不必了,你站过来点儿就好。”楚皇叫宁砚泠站在他旁边,只听外面脚步声响动,转眼人已经到了门口。
”段统领,还请殿外候着罢。”楚皇道,那南镇府司的段统领刚想一脚跨进来,就叫小春子笑嘻嘻地拦下了,道:“陛下想和狄统领并祁小姐单独说话儿,段统领还是和小奴一样,在殿外候着罢。”
“这……”段统领有些迟疑,他实在不放心楚皇和那狄彰单独相处。小春子看出了他的顾虑,便向内道:“陛下,要不要一个一个召见?”言下之意便是先拿这祁小姐扣在外面,好叫狄彰在里面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楚皇却道:“不必了,一起进来罢。”宁砚泠一面感叹楚皇气度,一面竟也有些担心楚皇的安全。
只见门外先进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一身戎装,胸前的铠甲上有山形纹饰,这也是祁家军的军徽,取自孙子军争篇中“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之意。
他的身侧空空如也,想是一早进了宫门的时候,就解了佩剑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