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楼之后,其他楼的妓子陆陆续续登上甲板,可是几轮下来,没有一家的赏银高过三千两。
何蓝蓝松了口气,丝娟团在手上卷了一圈又一圈,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才对嘛,我就说三千两银子顶头了,哪能各个都这么多呢。”
“是,我早说过让你不要担心了,看快,明悦楼出来了。”
苏清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看比试。
夺魁三大热门青楼:临春楼、虹月阁、明悦楼。
明悦楼是最近新晋的风月场所,楼中的头牌谁都没见过,老鸨王乐婧把人藏得严严实实得,千金难求。不少人猜测,今晚估计就是楼内头牌的首次亮相了。
不少人暗暗期待,千金不换的美人那该有多好看?
何蓝蓝不以为然,王乐婧那个臭女人旁得不会,只会跟别人屁股后头学,也不嫌丢脸。不怪何妈妈不屑,明悦楼如今这一套做法,正是效仿去年苏姑娘夺魁走过的路。
她瞧不上归瞧不上,眼睛还是移到了舞台中央。
现在,明悦楼除头牌以外的妓子全部表演完毕,现场掌声雷动后,氛围凝滞了片刻,才听丫鬟高声唱道,“请严子墨严公子登台!”
丫鬟话音刚落,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船幕,走出来位身长玉立的公子,红袍加身,眸似星辰眉若远黛,红色本是艳色,在他这里却温文尔雅,飘飘似仙,他嘴角噙着笑意,朝看台上的客人弯腰见礼。
望春江上顿时炸开了锅,妓子们张大口,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本不以为然的何蓝蓝腾一下站起来,侧过脸来,与苏清四目相对,看清双方眼里的惊愕。
苏姑娘很快反应过来,拿扇子替何蓝蓝扇风,拉她坐下来,“妈妈莫急,且看着就是,感到意外的不止我们临春楼。”
看走眼的,大有人在,不必自乱阵脚。
相比逐渐冷静下来的妓子们,众贵人老爷的反应迟缓,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诧地纷纷立起,指着严子墨失语道:“这......这可是个男人!”
陆侯爷同样猝不及防,一口酒吞咽不及时,全喷了出来,溅了前头的人满身,连忙伸手帮他擦拭,一叠声地道歉。
那人火冒三丈地回头,张嘴就要骂,但看清是上京城如今最得圣宠的忠勇侯,脸憋得通红,鼻孔往外重重地喷气,顿了好一会,干干笑了,“侯爷说得哪里话,能被您喷酒,是我三生有幸,您要乐意,容我换身衣裳,您再继续?”
陆侯爷:“......”
杨礼和刘器:“......”
这位大人,您真是能屈能伸。
忠勇侯被这热情如火的大人吓到,用力掰正他的头,勉强咧开嘴,“不劳烦大人了,咱还是专心看表演好了。”
那人乖乖坐好,陆渭然长吁口气,扶好椅把坐正身子,眼神重新转回去。
船板上的严子墨面对质疑,笑容不变,眼睛瞟向一旁的王乐婧。
王乐婧会意,她扭着跨上来,歪腰给众人见礼,“自古以来,断袖分桃的典故频出。可见这男人也是能伺候男人的,爷们不妨先看看严公子的才艺,再来下定论不迟。”
客人们沉默片刻,无一人出声。
王乐婧喜形于色,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她果然没赌错。
她给周围的丫鬟使眼色,示意她们将古筝取来,丫鬟点头,很快搬来一干用具。
严子墨道了声谢,掀开下摆,徐徐落座,手勾动弦,曲声响起,调子悠扬,悦耳动听。
苏清细细听来,严子墨弹奏的竟是高山流水曲。她一愣,世人眼里,秦楼楚馆低贱粗俗,妓子们大多也就奏艳曲唱艳词,这么高雅的曲子倒是头次听得。
她垂下眼眸,暗忖:王乐婧怕是要将出人意料进行到底了。
苏姑娘本以为高山流水曲已经是大大的意外了,谁料严子墨弹奏完,右手腕翻,露出一把银制宝剑。严公子手持宝剑伴着曲子,不疾不徐地起舞。
剑舞!苏姑娘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严子墨挥剑起跳、俯身、旋转,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他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看着不像是在风流情所讨好人,而是在自己院中以剑舞抒胸意。
苏清点头,不怪王乐婧拿他当底牌,确实是陌上人如玉,翩翩君子,遗世独立。
严公子最后收尾的时候,手撑在长剑上,单膝跪地,微微低头,不卑不亢,也不说话,整个场子瞬间冷下来。
下一刻,严子墨招呼也不打,径自起身,掀开船帘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