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的姑娘倒是没想那么多,互相递了眼色,咕噜咕噜冒酸水。
哼!这好事又摊那狐媚子身上了,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蠢样子,真是没眼看!
苏清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停下翻话本的手,打开旁边的柜子,抚平书上的褶皱,放进去,关上。
她回过身,将将往前迈了两步,小丫头带着客人已至眼前。
小丫头给苏清见了礼,一两句说明了情况,又拜过客人,带上门退下了。
苏清了解了大概情况,笑着引两人落座,那两人没推辞,一一坐下。等他们二人坐好,她也随之坐下,伸手为他们倒了杯茶,然后大大方方地抬头跟他们对视。
这两个人从刚进来开始,就在打量她。高个子的男人尚有顾虑,做这事懂得不露痕迹;矮个子的男人却无所顾忌,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蓦了,眼中还露出了不屑轻蔑。
苏清心里疑惑,面上如常,她柔柔一笑,“二位爷指名要奴家伺候,是奴的福气,不知道两位爷是要听奴弹琴、唱曲、跳舞还是旁的?.”
矮个子的男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抵在唇边,不咸不淡地开口:“旁的还有什么,你不就只会这几样吗?”
“若爷不弃,奴作诗赋词也能卖弄一二,至于旁的,奴便真不会了。唯有服侍人一道最是精通,保管让您欲仙欲死,”说到这里她一顿,眼睛不避不让地望过去,“可奴家通的是服侍男人之道,您怕是享受不了了。”
矮个子男人一愣,不怒反笑,放下杯子,终于正眼看她:“刚刚楼下的老鸨都没识破我这扮相,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清拿过她的空杯,倒满,缓缓推过去,莞尔一笑:“奴凭感觉罢了。”
嫉妒、不屑、鄙夷和厌恶,是女人看到她时常有的情绪。
那女子本不甚明白,转念一想,便知道她话中的深意。原是我露了太多情绪,叫人察觉。又在心里赞道:这妓子不愧让陆渭然流连青楼,乐不思蜀,实在是手段高超。
这女子正是柳大公主,而她旁边的就是二皇子柳元清了。
二皇子那天一过去,柳大公主就亲亲热热地过来拉他的手,她眨着大大眼睛撒娇:“二皇兄,我欲逛青楼,你随我一同去,好不好?”
柳元清脸色一变,毫不留情地把手抽回来,低斥她:“胡闹!”
柳元月嘟起嘴,还想说点什么,面前的二皇子已经甩袖走了,她只能气得原地跺脚。
二皇子觉得这个妹妹真是被宠坏了,才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堂堂公主去逛秦楼楚馆,这事儿传出去,不说天家没脸,她自己也难嫁人。
按理说这事儿兄妹两没谈妥,也该就这么揭过了,无奈柳大公主摆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还隔三差五派小翠来哭诉。
“二皇子,奴婢求求您就答应公主吧,呜呜呜,公主好几天没吃饭了。”
“二皇子,奴婢求您去见见公主吧,呜呜呜,公主眼看着是不行了。”
“二皇子,奴婢求求您去见公主最后一面吧,呜呜呜,公主说没一个人疼她,要吊死自己。”
柳元清:“......”
他被闹得头疼,见他三妹妹这段日子确实消瘦许多,也心疼,只能陪着乱来。
可见,柳元月养成今日这骄横的脾气,有一大半的责任,二皇子得背。
柳元清原本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品茗。现在见他皇妹被戳穿,怕她一激动,抖出什么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忙接过话茬,“在下朱柳,这是舍妹朱元,我兄妹二人无意冒犯苏姑娘,实在是小妹娇纵惯了,年幼不懂事,非要见识这上京城最美的女子,在家里又哭又闹,百般折腾,在下不得已,才带这骄横妹子来叨扰姑娘。”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恭维了苏清美貌,又为自家妹子开脱,把她的行为盖上年幼不懂事的戳,不可谓不高明。
来者便是客,无论是何理由前来,苏清只管赚钱,她笑得眉眼弯弯,只道不妨事。
“既如此,奴便为二位弹琴唱曲,”说着,她望向柳元清,“还望朱姑娘赏脸一听,不要嫌弃才好。”
柳元月缓缓勾起一个笑容,“怎么会,能听苏姑娘的琴和曲,是我三生有幸。”
苏清颔首,站起身,走到琴架前坐下,手拨琴弦,和着调,开口唱道: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
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
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她的声音动人婉转,高低有序,饱含感情,柳元清慢慢地听进去,时不时和着曲,曲指敲击桌面。
柳元月脸色则慢慢变了,这个女人确实才艺双绝,偏还生了副玲珑心思。
柳大公主在心里发愁:哎,这小蹄子,不好对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