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元挣扎着要坐起来,苏清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慢慢地靠在墙上。
白元元试着抬起手,手到一半,摔回被子上。苏清呜咽一声,转开脸,咽下哭声,跪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
“我.....我之前去苏府送银子,桥心心......不让我见你,我便知道,她待你......不好。”
白元元说得断断续续,吞吐费力,苏清忍住泪水,频频点头。
“我在......上京城有个旧识,叫何蓝蓝,在临春楼,你去寻她,她一定会......收留你的。”
“嗯,我晓得。”
苏清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白元元虚虚地动了动食指碰她,轻轻地笑了。
“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一是你的降生,再有......就是遇到你爹,他是个......”
白元元话没说完,一顿,继而痛苦地皱起眉头,急促地喘息。
苏清吓了一跳,六神无主:“娘,娘!你不要吓我。”
白元元衰弱地看了她一眼,眼皮愈发沉重,她冲着苏清淡淡地笑了,头一歪,整个身子靠在后边的墙上,断气了。
“娘!”
苏清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泪如雨下,扑到白元元身上,长哭不起。
后来,这里的动静实在是影响楼里的生意,红娘子念着苏清给的好处,遣了众人,独自过来。
她进来的时候,苏清没有一点反应,她凑近一看,原是白元元殁了。她吃了一惊,再抬头看向苏清,发现自己走了眼,这竟是个女娇儿。
“丫头,丫头。”
红娘子轻轻唤她,见她没反应,便上手推她。
苏清慢半拍地抬头,呆呆地看她。红娘子心里一叹,有些可怜她。
白元元这几日虽然同她抢生意,但人家凭的是真本事,也不挑嘴,来者不拒,硬是有好几天,她没见白元元下过床,活脱脱一个拼命三娘。
如今,人没了,她唏嘘不已。说到底,为娼妓者,没甚好下场。
红娘子见这丫头呆头呆脑的,心里摇头,一个姑娘家,怎好只身前来这吃人的窟窿。
她轻轻拍了拍苏清的肩膀:“丫头啊,听红姐一句,赶紧拾缀拾缀,别回头让人撞见了,不好交代。这人呐,万事还得朝前头看。”
苏清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抹去脸上的眼泪,点头应了,她看着红娘子,突然跪下来:“清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红姐姐能答应。”
红娘子吓一跳,忙要扶她起来。苏清却坚持,她稍加考虑了一会,轻轻颔首:
“你说吧,若能帮,红姐我必不推辞。”她轻易不答应旁人,此时却动了恻隐之心。
苏清一喜,“砰砰”给她磕头,唬得红娘子眉心一跳,用力搀扶她起来,她揉着额角:“姑娘就直说吧。”
“清想给阿娘立碑,可只我一人,于众目睽睽下背阿娘下楼,怕是徒惹猜忌,才斗胆求红姐姐帮忙。”
苏清不敢再拿乔,娓娓道来。
红娘子听罢,哈哈一笑,不见丝毫为难:“这妓子在楼里死了,就是一块破布的事儿,将人一裹,丢去外头的乱葬岗,也就没了。你且去乱葬岗候着也就是了。”
苏清苦笑,不知作何感想,对她轻轻一福:“那清便去候着,有劳红姐姐了。”
红娘子点头,苏清理了理衣服,径自出门去了。
苏清走后,红娘子看了白元元一眼,突然拔高声音:“快来人哪,白夫人殁了,来人啊。”
城外,乱葬岗。
一阵乌鸦嘎嘎飞过,惊起了苏清身上的鸡皮疙瘩,她咬住牙关,死死扒在树上,深呼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恐惧,竖起耳朵。
耳边只传来,风吹在树上,诡异的“哗哗”声,苏清害怕得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人声,有两个人,她睁开眼,打起精神。
“哎,真是晦气,大晚上来这儿。”
“得了吧,咱俩大晚上还来少了吗?”
“算了,把人放下赶紧走吧,真是瘆得慌。”
那两人将裹布的尸体一丢,没有停留,转身就走。苏清听他们脚步声走远了,才探出头,走到他们放人的地方,果然见白元元裹着一卷破布。
她压下心底的悲凉,背起白元元往外面走。
......
苏清站在白元元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又盘腿坐下来,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抹去脸上的泪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