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看了我一眼，对杜娘说：“这么丰盛，您再说没什么菜，我都不好说什么了。”

“对啊对啊。”我赞同：“平时我们自己吃都是两菜一汤，哪里像阿姨……大娘您这样，煮这么多菜，还这么香，闻得我都饿了。”

杜娘听到的则侧重在“我们”，说：“你们小两口在一起，能吃多少。”

“小两口？”我是让杜娘误会什么了吗？是我说话不够严谨吗？我朝小山眨眼示意他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好。

“大娘，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山见老兵动筷，于是自己也举筷。

“吃吧，趁热吃，兮兮你也多吃些，这鱼遮这肉，都新鲜着呢，还有这菠菜、香椿，那都是自家园子里种的。”杜娘招呼着。

黑皮端起一块碗为小山倒酒：“来，小山，我敬你一杯。”

我看着黑皮手中的碗，果真不一样啊，平日里喝酒都是杯子，这用碗，豪气啊！

“叔，也给我一碗。”我说。

“你也能喝酒啊？”黑皮笑，眼角多了几条褶子。

“太能了。”我露出一脸自信的表情。

老兵也凑热闹：“那我也要。”

杜娘不太乐意：“爹，您身子骨，大夫让您少喝些酒。”

老兵指着小山：“今天小山来，我可得敬他两杯，平日里你们不让我这个老头子喝酒也就算了，小山难得来，我怎么可以怠慢了他？一定是要喝两杯的。”

“爹，您就嘴馋，还拿小山当借口。”黑皮给老兵倒酒。

老兵的手不停地将酒罐下压。

黑皮不停地将酒罐上抬。

一个嫌倒太少，一个怕倒太多。

狗七在一旁看着笑。

“来，大家干一杯。”老兵站起身。

大家一同站起身。

“我以茶代酒啊。”杜娘举着茶杯。

“我呢？我呢？”狗七问。

“小孩子，别凑热闹。”老兵说：“我先干为敬。”

“爹，您慢慢喝，慢慢喝。”杜娘道。

我与小山对视，喝了口酒。

“爽。”老兵大笑。

小山问我：“你不是喜欢吃辣吗？老兵也很能吃辣，只是现在禁着，年轻的时候，那都是辣椒干直接嚼的。”

我心想，小山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难道原主也喜欢吃辣？可是我怎么记得黄岐说过我身体的原主平日里以清淡为主？

我说：“真的啊？爷爷你这么厉害的吗？”

老兵点头：“我啊，就是无辣不欢，吃面要辣椒酱，吃馒头还要蘸辣椒酱，没事儿再嚼两个辣椒干，这一吃辣的啊，汗就出来了，一身轻松啊。”

“我也是我也是，我可喜欢辣椒酱。”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老年知己：“我家里人……”我的脑子一时卡壳，为什么每次一想到现实世界的事情就卡呢？我继续说：“我家里我最喜欢吃辣，我特别喜欢一大罐一大罐的辣椒酱，抱在怀里都是踏实的感觉。”

“诶，要说辣椒，是二月都的辣椒更辣吧？”黑皮问老兵。

老兵吃了口菜：“是，咱们这儿雨水多，二月都太阳多，辣椒是比我们云都的辣。”

杜娘道：“二月都？小山，你上次送我的那条什么，二月都产的裙子，我都没拿出来穿。”

小山道：“那到了夏天，就可以拿出来穿了。”

老黑笑：“杜娘可喜欢那条裙子，就是舍不得拿出来穿。”

“当然舍不得，我平时要干活，穿那么好看干嘛？要穿也是过节的时候穿。”

“娘，我也想穿。”狗七啃着鸭掌。

“你一个男孩子，穿什么裙子啊。”老兵刮狗七的鼻子。

“我是想穿新衣，不是裙子。”狗七嘟嘴。

“你多吃些。”小山对我说。

“我一直在吃啊，只是你没看见。”我又喝了口酒。

“白兮。”

“嗯？”

“没什么。”小山只是觉得，白兮这样很好。她懂得随遇而安，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白兮，两者之间总能很轻易的转换。白兮毕竟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一下子让她适应这些，他还真怕她难接受。毕竟，一方是他视如亲人的人，一方，又是她。

“你是怕我不习惯了？”我问小山。

“嗯。”

“我这个有个优点，就是适应能力强。”我朝小山挑眉：“你是不是答应让我留在这里了？”

小山喝酒。

这酒，与我在小山竹林中小屋的酒味道差不多，虽说是清酒，但味道更像啤酒。

这一顿饭，我们吃了很久，也聊了很久。天南地北，想到什么说什么，开心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竟然有了醉意。

杜娘翻晒簸箕中的蔬菜干，对一旁正在休息的黑皮说：“这兮兮姑娘，不错啊。”

黑皮接道：“是个好姑娘，可我听老兵说，小山和她是朋友。”

“只是朋友？”

“那我说不准。”

杜娘说：“这男女之情，爱真不好说。就像咱们当年，我刚到咱们村，那时候你站在大树下，我一看，呦，这人怎么这么黑，后来知道你叫黑皮，真是应了你的名字。”

“你不是说就是因为我黑，你才喜欢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还说你是因为我好看才喜欢我的呢。”

“就是因为你好看啊，你本来就好看，我不喜欢你我还喜欢别人去啊？”

杜娘拿起蔬菜干砸黑皮：“你个死鬼。”

我坐在屋前的樟树上，看着远处的水田片片。

“风景美吧。”小山从怀中掏出一片叶子递到嘴巴。

“用叶子吹曲啊？真的可以吹吗？”我看着小山手中的叶子。

“要不你试试？”

我接过叶子一丢：“飞吧。”

木叶随着樟叶一同落地。

小山无奈。

“小山，我……太喜欢这里了。你知道吗？我前些日子戴在仧卼岛上，那里的人们也很热情，虽是岛上生活，但是大家也都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而且那里，真的很美。可是我没有留在那里，因为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i have a dream……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拍照啊，化妆啊，然后再学些小语种……诶，这儿，也挺美的，我留在这里，等我哪天想好要去哪里了，我再去，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好不容易来次古代，起码得到处玩玩儿吧……”我将头靠在小山肩上：“寒家村，嗯，这里人不错，比贺司渊好太多了，也比将军府好上数百倍，那个将军府，太无聊了，里面的人，除了黄岐，也都无趣的很……也不知道黄岐屁股好了没，贺司渊竟然打她屁股，哼！贺司渊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现代，都那么讨厌，奇怪的是，在梦里，我似乎只能记得现代的贺司渊，其他人，我就是想不起来，比如我现代的家人、朋友、还有你，我似乎觉得在现代见过你，现代就是现实世界的意思，因为我现在在梦里……尽管有人也会说贺司渊的好话，但我就是不能接受，贺司渊那人，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坏，他想把我从阁楼上推下去，还拿刀抵在我脖子上，还想淹我，我是怕了他了……还要，我想起来我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了，因为他啊，带着女人去打胎，我想起来了……这拖鞋，我喜欢……”我指着自己脚上的拖鞋：“谢谢你啊小山，你太好了……”

小山听着她无语轮次的说着，她喜欢这里，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