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起。
有舞姬起舞,她们围成一圈儿,手中持轻罗小扇,半遮面,半躺在舞台中间。
有长纱从半空中一顷而下,像极了彩色的瀑。
舞姬们伸手撑地,如同黎明前初升的三足乌,以腰发力,慢慢起身,她们双臂交叠,抱住自己,在舞台中转圈,裙摆仿佛风拂过飘花,留下满地温柔。
琴声止。
舞姬们忽然倒地。
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正纳闷,就闻到一股冷冽的幽香。
在舞姬的中间,冒出一个女人。她头戴金冠,面化挑花妆,唇呈朱砂色,是赤色中最火热的颜色。她拥有一双魅人的狐狸眼,眉似柳叶,睫似扑蝶,鼻峰如峦,齿如含贝,肤凝雪!
琵琶声、笛声……
女人身着抹胸红色长裙,罗衫质地,两乳隐然可见,裙有百褶,香肩外露,戴宽大长袖,举手投足之间,白臂绕住垂落的长纱,单脚点地,缠着红色丝带的玉足如海棠花般,双手旋转,长纱附腰,整个人腾空而起,犹如天外飞仙。
“此人是谁?”有人问。
“朱砂。”
“朱砂?”
“正是,朱砂红的朱砂。”
“这面容,好生美艳。”那人看痴。
“真像个女明星。”我感叹。
姜晟厉问:“何为女明星?”
“就是指好看的人。”
“原来如此。本少爷觉得啊,此人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姜晟厉朝后台走去,对我说:“既然你也在,要不要去看看她们。”
“可以吗?”我起身。
黄岐想跟上我,但被姜晟厉的近侍拦住。
有人掀起门帘。
后台中,有的人正在脱衣,有人正在卸妆,有人洗脸,有人拆发……简而言之,乱成一团。
我从一面小鼓上跳过去,提起裙角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跃过红枪、篮筐,有个穿着看似二月都的小孩儿靠在柱子边,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小铜盒。我与她对视,小孩儿冲我笑,我不禁回了她一个微笑。
“姜少爷,您来了。”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走上前:“您瞧,这还没表演完呢。”
姜晟厉拿折扇抵在男人都手上:“本少爷来早了,不急。”
“那,小的先去忙?”男人请示。
姜晟厉招手示意其可以先离开。
“庙会马上就要到了,又有的忙了。”一个戏子说。
“别人忙,咱忙,别人玩儿,咱还是忙,哎,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姜晟厉看见我头上有花瓣,提醒道:“你头上有东西。”
我弯腰拍自己的头。
“你发现什么了没。”
“发现什么?”
“问你也白问。”
不一会儿,刚才那个矮胖的男人就带了个舞姬过来,这舞姬,应该就是刚才在台上跳舞的其中一个。
男人对姜晟厉行礼:“姜少爷,人给您带来了。”
舞姬上下打量姜晟厉,眼中透露出狡黠。
“你就是林烟雨?”姜晟厉问舞姬。
“嗯。”林烟雨拂袖。
“本少爷有些事儿要问你,不如去喝一杯。”
“不用了。””林烟雨拒绝:“有事直接说。”
哇哦,姜晟厉被女人拒绝后的表情有些臭。
“你可认识裴善?”
“不认识。”
姜晟厉笑:“你回答的倒爽快,但据本少爷所知,你与他,可是有过数面之缘。”
林烟雨朝靠在柱子前的小女孩招手,小女孩跑了过来。林烟雨将手按在小女孩的头上对小女孩说:“你去给我拿个槟榔来。”
槟榔?
“在哪啊?”小女孩眼睛圆溜溜的,就像铜铃,她抬头望着林烟雨。
“那儿……”林烟雨指了个方向:“盒子里。”
小女孩踩着木屐“呱哒——呱哒”的跑了。
林烟雨这才回答姜晟厉:“与我有数面之缘的人多的去了,难道我还得一个个记下来不成?”
“他送你金蟾蜍,这么昂贵的东西,你认识的人里面,有几个人送得起?你就这样,把他给忘了?”
林烟雨双手交叉于胸前:“呦,这你都知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不重要,你只要把裴善给你的金蟾蜍还给本少爷就好。”
“你什么意思?”
“那金蟾蜍,是裴善从本少爷这儿拿去的,本少爷现在要回来,不行吗。”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林烟雨用手指着姜晟厉的鼻头:“他送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我管他是怎么弄来的。”
“本少爷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刻意拿了银票来跟你换。”姜晟厉从袖中掏出银票。
“不换。”
“你先看看数额。”
……
就这样,我与姜晟厉跟着林烟雨到她的房中去拿金蟾蜍,而姜晟厉又说到饭点了,不如大家一起去吃个饭,我当然不会拒绝,林烟雨则说吃饭的地方她来定。
传风阁里,吃饭的地方有很多,其中,不免有贵的。
店小二穿着长袍,先为我们上了茶。
“来壶酒。”我与林烟雨异口同声。
“你叫什么,姐姐?”坐在我对面的,是拿小铜盒的小女孩儿。
“白兮。”
“我叫小西,白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