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巩微微一愣,深深地看着陈起凤,没有不满,因为他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的不是责问,而是正经的辩论。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淡的说:“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无择言,身无择行,忠顺事上,保禄位,守祭祀,此乃卿大夫与士之孝道,六少爷可行之。”
他这是用孝经中的句子来直接说,还是针对着陈起凤如今的身份来说的,陈起凤是豪门子弟,即使不参加科考,日后皇帝也会赐他官爵,可算是卿大夫,又是童生,算是士人阶层。
陈起凤微微一笑,接着问道:“上古女娲氏时,人不知有父,只知其母,请问,如何孝顺父祖?”
“嘶”
满堂一片嘶声,大家像牙疼一般的看着陈起凤,心说来了,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啊,孔圣人都没说过这问题啊。
外堂的事早被传入后堂,贵妇豪门女们都在后堂吃酒,听闻前面发生的事,纷纷好奇。
大位上陈汤韩琦等人,也静下来听着他们辩论,曾巩皱了皱眉,沉思良久后才回答道:“既不知,何来孝道可言。”
陈起凤脸上笑容逐渐扩大,马上接了一句道:“虽不知,不等于无祖无父,既言孝道,岂能不行之。”
“这。。。”
是啊,不知道不等于没有,既然有了,为何不行使孝道。
曾巩沉默了良久,无奈的问道:“六少爷想说什么,请名言吧。”
陈起凤整了整脸色,正经的问道:“敢问生养之恩,何者为大?”
这话大家都能回答,这在古代早就成为共识了,不然也不会有侍妾生的孩子,都是叫大妇为母亲的,还不是说养育他们的是大妇,侍妾只是生了他们而已。
曾巩想都不用想,张口就回答道:“自然养恩大于生之恩,十月怀胎虽艰辛,难道还大的过三年抚育,半生教导吗?”
“不错”
陈起凤先是肯定了一句,马上接着说:“既如此,起凤何来不孝之说,生我者陈韩氏,育我者爹娘,上汴京之前,晚生只知有父母,其他人连见都未见过,更毋论抚养教导,那么起凤何错之有?”
“嘶”
又是一片牙疼声,大家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先是以女娲氏为题,其实真正想说的是,除了父母,我不知道还有谁。
而后面的生养之恩,更是直接点出这点,我只是有陈家的血脉,但陈家之前根本没教养过我,我自然只用孝顺父母了。
按照这理论陈起凤是没错的,他对陈赦韩苗苗是很孝顺,传言中也是陈杰讥讽他父亲,祖母偏帮自己嫡子,才引起他的反弹。
曾巩愣愣的看着他半晌,突然长揖一礼道:“巩错怪六少爷,还请海涵。”
陈起凤这下子,连忙跟着他长揖还礼道:“不敢当前辈的大礼,起凤只是不欲被人认为,是披毛挂角之物,请前辈原谅起凤鲁莽了。”
主桌上,韩琦突然对陈汤耳语着,陈汤脸色复杂的点了点头,轻叹道:“这孩子,唉。。。就按韩相所说吧,希望能有助于他日后。。。”
韩琦满面正容的说:“陈公放心吧,你我姻亲,这孩子也是韩某的血裔,岂容他不走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