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宫,在涧水之滨。巍巍峨峨,高台垒筑,只见乌瓦如鳞,庭院如海。两辆马车并排而入,宫门尤显宽绰。几十个内官在殿前整齐排列,垂手等候。
金黄色的天子大纛,正中用金丝绣了“周”字。碗口粗的旗杆在风中兀自摇晃不止。今日洛邑的风,尤其大了些。
天子的长子姬思,还是一个孩子,年方七岁。这时也在宫门左侧候着。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这个时候正事贪玩的年纪,而天子长子,却显得老成稳重,颇有长者风度。
不等随行的内官摆好下车的马杌,周道已经一个箭步跳了下来,郑洲紧随其后,也没有给伍甲表示恭顺的机会。
“这么大的场面,上次看到还是晋王大人入朝觐见的时候。现在天子都这么对你了?”郑洲一拳打在周道后背,话里满是醋意,戏谑道,“难道你做了晋国的太子?”
周道收敛了先前一脸灿烂,失落的像是一只十一月的寒霜打过的茄子。
“你还有个大表哥,你不是不知道吧,要说太子,还是我大哥做的好。我只要做个公子,有吃有喝就好!”
周道的父亲晋王大人,一共有四个儿子,周道只是其中最不成才的次子。虽然不是庶出,可还是跟王位无缘。
也是因为这样,周道才被太学的一帮公子们欺负。对于注定只能做公子的人来说,或许有机会能做一国之君,能执掌一方的国王是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的。
而且,他们对于晋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的仇恨。尽管这终仇恨更多是源于对晋国强大的忌惮和恐惧。这种忌惮和恐惧无处发泄,最终成为踢向周道的回旋蹬和打向他的耳光。他们满足于这种胜利,并且变本加厉。
大家都对这个心知肚明的同时,从来没有人想着伸手去帮周道一把,所以他小心地把自己隐藏起来,对于晋王,也是报喜不报忧,不惹麻烦,也不添乱。
郑洲这句无意的话还是刺激到了周道敏感的内心,对于这样的无心之过,周道心内一丝遗憾一闪而过。
可惜没有太多如果。
“你大哥做了国王,想来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和他仅有数面之缘,哪里及得上和你这般深厚的情谊!”周道的片刻沉默让郑洲突然感觉自己言语有失,立刻想要挽回刚才的尴尬。
周道闻言大笑,“在这里说笑,不合礼数。既然觉得我对你好,等下帮我就好。今日让你来,可是为了这件要事。要不然你不是白白粘我便宜?”
两人说笑间,已离大殿近了。郑洲拍了拍周道,又指了指下不远处停着的两辆马车。
“你数一下,一,二。”
周道不解,摇摇头。
“有一辆车是接我的。”郑洲说完,周道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郑公子,可你是坐了我的车才到此处的,这个可别忘了。来接你的车,是后面那一辆。”
大周国的太子早已缓步下了台阶,站在一旁,等待两个兄长登上台阶。
石阶来自于一百里之外的太行之山。成百上千的奴隶用瘦弱的背把石块从山上一块块背下来,刀刻斧凿之后成为方正的台阶,血汗挥洒铺才成了脚下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