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给我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吧,你今天是离开还是留下来?”挺着大肚子的白霜紧紧拽着王刚的行李箱,眼泪不断从眼窝里涌出来。
“宝贝,我是医生,我不能眼看着病人在生死线上面挣扎不管不问呀!”王刚说这话时有了些哭腔,他是真的急了,医院里说好的集合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忍不住用手又试着拉了一下行李箱。
拽着行李箱的白霜感觉到了王刚的手在用劲,心里面突然地一寒,一生气就把行李箱使劲地朝前推了一把,又负气又委屈地连声说:“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王刚叹了口气,把倒在地上的行李箱扶正,嘴张了张,想对白霜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白霜都不可能听进去,没有办法,他只好拉着行李箱打开门走了出去。
王刚是成都市市人民医院的一名普通的传染科医生,自从武汉发生疫情之后,整个中国都进入了紧急战备状态,成都市自然也不能例外,尤其是传染科,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昨天,他刚换好防护服进到科室里,就听到屋里的几个同事议论着关于支援武汉的事,说着说着,一个个都群情激昂,摩拳擦掌的,纷纷在放在桌子上请愿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紧跟着,几个已经退休多年的老医生昨天也赶到了医院,也要在去武汉的请愿书上签字,年轻的医生赶紧劝他们,说他们年纪大了,武汉注定是场硬仗,他们吃不消。
几个老医生听了,都思忖了一下,说那要么在院里的医生离开以后,他们就都回来顶替上他们的位置,让他们去支援武汉没有后顾之忧。
年轻的医生想这也算是一个比较稳妥的两全之策,就一个个俏皮的跟老医生击掌表示了同意。
看到同事们一个个群情激昂的,王刚的心里也有些跟着活动,可当他想到怀孕的妻子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他又有些犹豫和为难。
直到后来他从手机上看到武汉的人民缺医少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时,他的心里又酸酸的,心里面暗自下定了决心,把妻子托付给父母,自己报名去武汉。
但他没有冒失,他先是给远在家乡的父母打了电话,父母听明白了他的话,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说:“当初咱家里面穷,是靠着国家和别人的帮衬你才有机会上的大学,现在国家有难了,你就去吧,明天我们就去你那。”
听到父母的允诺,王刚的心里一阵窃喜,兴高采烈地就在请愿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他没有跟妻子商量,他认为通情达理的妻子会支持他的行为。
但他没想到当他回到家很兴奋地把这事说给妻子白霜听时,已经躺在床上的白霜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杏眼圆睁地说道:“什么你要去武汉,我马上就要生了你不知道吗?你去武汉,那地方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现在就是人间炼狱,人家躲还来不及,你还往前冲,你说,你万一有了什么好歹,我和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王刚看白霜是真的生气了,心里也觉得有些理亏,赶紧好言好语地哄了哄她,让她又躺回床上,并把她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的手里一只手不断地摩挲着,轻声轻语地说:“现在咱国家对传染病的防护措施做得这么好,你在电视上也都是看到的,你说我能有什么事?还有呀,你想一想,钟老他都多大了,八十四了,他都能亲赴武汉指挥抗疫,我这年纪轻轻的,缩在后面不跟着往前冲,合适吗?”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白霜一听他说这话,又来气了,把手从王刚的手里拽了出来,坐了起来,看着王刚的脸说:“你跟钟老他不一样,你没有那么重要,没有你,武汉的抗疫工作不会垮,你跟你们医院里面的那些同事也不一样,你的老婆我都快要生了,我马上就会不方便,没有办法自己照顾自己的。”
“宝贝,你别动怒嘛,都胎儿不好,我不是没有想到这些,你看我不是提前就跟我爸我妈打过电话了吗?我是跟他们商量好了,他们答应过来照顾你,对了,他们明天就从家里面过来。”虽然王刚听白霜说的话有些重,心里不舒服,可他知道自己背理,他还是耐着性子跟白霜说话。
“什么?你让他们过来照顾我,他们都多大年龄了,而且你也不想想,我和他们的生活习惯一样吗?他们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说着说着,白霜的眼泪就下来了。
“那你可以告诉他们嘛。”王刚声音小了下去,有了些乞求的意味。
“我一个儿媳妇怎么说?我能说,我不吃这个,我不吃那个吗?他们是你的爸妈,不是我的。”
王刚一看无论自己怎么说,白霜她都是油盐不进,也有些生气了,猛地朝床上一躺,把被子一把拉过来蒙住头,嘴里面嗫嚅着:“不论你说什么,反正我已报了名,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白霜看到他这强硬的说话态度,知道再说下去两个人准得吵起来,就不再说话,也跟着重新躺了下去,可是她这一夜是怎么都睡不着了,眼睛使劲都睁着,盯着天花板,考虑着该怎么办。
天快要亮的时候,她才下定了决心,就做一次不支持丈夫事业的女人了,去找医院的领导,把家里的情况跟领导说说,非得把王刚从去前线的请愿书上撤回来不可。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她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王刚的电话铃声会响起来,王刚他会在一大清早就接到通知,医院领导鉴于他的医疗水平,同意了他的请求,准备让他作为第一梯队赶赴武汉,并决定于今天上午十点准时从医院门口集合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