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顺皇帝是什么人?昏君啊!大学渣啊!在儿子面前,他却想装一装。
“朕记得上次讲到郑伯克段于鄢吧?朱学士讲得不错,今日继续。”承顺皇帝一副虚心向学的样子。
殿内的气氛却尴尬下来,尤其是侍讲学士朱芳,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微微颤抖着。讲过郑伯克段于鄢吗?好像讲过,但那是两年前了吧?而且也不是自己讲的啊,是另一个侍讲学士杨重啊。
“陛下,臣有本奏。”
朱芳正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旁边都察院的队伍里传来一个声音,把他给拯救了。
这人穿七品官服,应该是个监察御史,脸生,不认识。
林延泽却脸色微变,这人叫王顺,很土气的名字。前世自己继位的时候王顺已经是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了。十年间,这人晋升得这么快的吗?
升官速度不是重点,重点是林延泽记得很清楚,王顺是宁王的铁杆。
“禀陛下,皇子殿下安坐于御阶之上,于礼不合。臣请皇子殿下,下御阶。”王顺的语气很不客气。
都察院那帮又臭又硬的家伙,语气也没有过客气的时候。
承顺皇帝脸色变了,有些不悦,更多的却是疑惑。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胡克勤脸上也阴沉下来,扭头看向王顺。规矩确实是这样的规矩,但这些年承顺皇帝不守规矩地多了,都察院早就放弃因为这些小事上奏了。今天林延泽第一次听筵讲,就有人就来这一出,看来是那些家里有适龄子弟的藩王坐不住了。
胡克勤记忆力很强,很快翻找出王顺这个人来。辛丑科的进士,南直隶考生,徽州府歙县人士。
徽州…曾婺是徽州婺源人,早些时候,还推举过这个同乡。若是曾婺也搅和进来了,今天殿下着实是不好应对。
不下御阶,今天会被御史狂喷,那帮家伙不怕死,甚至巴不得能挨几记廷杖,借此名垂青史。可若是下御阶,就是承认了自己殿前失仪,并犯不尊礼法、僭越等过,是一辈子的污点,以后御史稍稍看你不顺眼就可以拿出来喷你。
好大一个坑啊!林延泽心中发苦,前世被儿子坑,这一世重来,以为可以防微杜渐,不被儿子坑了,却不想自己现在年方六岁,就要被爹坑了。
“请皇子殿下下阶!”王顺跪下了,语气却更加生硬,大有林延泽不立马答应,他就一头撞死在殿柱上的架势。
那可更不得了了,小小年纪就逼死御史,这些年大越朝中,清流威望甚高,要是舆论再传得夸张点,就算林延泽是承顺皇帝唯一的子嗣,也基本可以告别皇位继承人的候选之列了。
林延泽缓缓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看向王顺。宁王第一招就这么迅速,又狠毒,自己不好好应对,可真就对不起宁王的一番布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