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泰见我不再执意往里闯便体贴地给我搬了个椅子，我就坐在院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地——听热闹？

期间世子似乎一直未有说话，只能听见王妃的声音间或夹杂着陆老爷的求饶声。世子到底要干什么，把母亲心心念念的人带到面前，让母妃看到陆老爷狼狈的样子好折磨彼此从而断了念想？

还是……我正胡乱猜测着，就听见世子似乎是低低地笑了，带着未竟的笑意，声音带出一些愉悦，似乎在隐隐约约说着陆家胆敢擅议皇亲，妄图污秽皇家血脉，罪不容诛，如今就剩下陆老爷一人，特意带来给母妃自证清誉之类的……随后王妃尖锐的谩骂和陆老爷惊恐的哀求遮盖了世子的话……

院子外一片静默，我看到肖泰也垂下头去，方才还在把玩剑柄的流苏，如今倒老老实实握紧了剑身，一副严肃谨慎的模样，似乎要在那二人反扑世子的第一时间冲进去保护世子。

陆夫人此生或许从未想过在一次因为气不过陆老爷的薄情而编排世子血统的时候，就给自己及家人预定了结局，若是她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更深刻体会到“祸从口出”这个词的真谛。

果然，这热闹不论是看是听都是要命的，院内不知道在进行着什么，然后就听见一声绝望地惨叫，紧接着王妃似乎发了疯地在劈砍着什么，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随后世子狂放的笑声响彻整个院子。

我从未听过世子这般不要命的笑，似乎要将腹腔的浊气都排出去一般，笑得痛快，笑的沙哑，笑的放纵，笑到窒息，笑出了半生的爱恨情仇，笑完了今生的母子情份。世子就这样一直笑着走出了院子，在见到我的时候，笑声才戛然而止，我看到侍从抬着滴血的麻袋从他身后过去，已经看不出人体的形状……

“你……”世子开了个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看他面色苍白，因为笑得狠了，呼吸急促隐隐有了喘病要发的前兆，“祖母上香去了，不在园中，我过来等你。”说着就上前拉住了他冰冷的手。

世子感受到我掌心的温度像被灼了一般，迅速地抽回了手，交握在一起，不断地绞紧手指。

“萧文瑾，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会如我一般，生个逆子，不得善终，我诅咒你……”亲王妃突然出现在院门口，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完全没了素日里的高贵雅致，被侍卫阻拦了以后便大声地咒骂世子。

世子方才还有些情绪不稳的神经质，在听到母妃的这番话后反倒镇定了下来，对着我身后那个怯怯的丫头冷漠地吩咐：“好好照顾亲王妃，尽心尽力，不要有任何闪失。”说完便径自离开了，似乎没有一点想与我同行的意思。

刑狱司的人已经训练有素地撤出王府，只带走了他们带来的，其他一概未动，连花草都未损伤，只不过亲王妃疯了……

我叹了口气，跟着世子出了王府，登上回家的马车，世子刚进车厢，马车还未启动，世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抓着心口，痛苦地歪倒在车内。

“快回世子府！”我边扬声吩咐边匆忙上前将世子轻轻扶起，让他歪靠在我怀里，从身上的荷包里拿出药丸，让世子和着血吞下。

此前不知道世子要作这么大的妖便什么都没有准备，如今我只能双手并拢罩住世子的口鼻，辅助他调整呼吸。

幸亏我习惯性地会随身携带些平喘的药，随着药效的挥发和我的安抚，世子渐渐平稳下来，力竭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