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扫过玉魄的面庞,却没来由的被她那凝重绝望的神态吓了一跳。
只见她一直愣怔的盯着这具白骨,眼神里满是疼痛与悲伤,笼罩过她的心海,亦牵扯着漫天的乌云黑压压的遮住了毒烈的日头。
天色就这么瞬间暗了下来,一如她这极力克制着的情绪,紧咬着的嘴唇,咬得发白,更咬得渗血,一点一滴溢流出来,仿佛那柔肠百结,愁绪满怀。
她颤抖的伸出手去,缓缓的探过那头骨,摸索着,在那头骨枕着的下方,摸出一堆零散而脏乱的头发,包裹住一块块板结的黄泥,像一堆发霉的杂草,充满着腐败和朽蚀的气息。
而这头发上,一顶束发的发冠,沾满了泥土,却仍然依稀可辨这是一顶垂冠,冠上别着一枝发簪,被这泥巴层层包裹住,看不出什么材质,亦看不出是何颜色,只是这簪子的样式,仿佛水滴状的,像极了那一枚血玉石。
对!
水滴状的发簪!
他目瞪口呆的在心底惊呼了起来,却直愣愣的盯着玉魄渐渐煞白凛冽的面庞,一时间,风云变色,乌云密布,闷雷阵阵,天昏地暗。
这下,他便清楚的明了,这具白骨的主人——
这“逐氏二叔”确乎就是逐心!
他的父亲。
玉魄的夫君。
大哥的二叔。
奶奶的儿子。
阡姨爱过的人。
……
他在心底将逐心的身份重新定义了一遍,才明白这具白骨的份量,于他自己,于他家人,于小仙女而言,都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
他捂嘴,身子往后倾了倾,莫名的愣怔着。
却只见小仙女双手紧紧的握着这枚水滴状的发簪,握得死死的,似乎要卡进她的皮肉里,握进她的骨头里,融入她的血液里。
仿佛握着的便是逐心的所有希冀,是她的一切美好与幻梦,是她这一生的全部念想与回忆,更是她永生永世无法忘怀的永恒与唯一。
他听得到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声,沉重而惊慌,震碎在这同样深沉黯然的天地里,无依无着,惊飞飘荡。
“姐姐……”
他张了张嘴唇,有些惊惧的看着这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神色凝重而又绝望空洞的玉魄。
那神魂飘乎,表情凝滞的可怕模样,在这暗潮涌动,天色沉沉的乌云骤风里,裹挟着他的心,生生的揪住他的神魂,飘飞却又禁锢着。
“姐姐!”
他一把搂过不停颤抖着的她,那瘦弱单薄的身子,瑟缩在这样铺天盖地的黑暗里,绝望而凄惶。
“你想哭就哭吧。我会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绝不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