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魄斜眼扫过他,轻轻的抬了抬眼,又朝着他手指的反方向呶了呶嘴。
“阳光从东面升起,按这方位来看,南面,应是这边。”
玉魄难得提起了几分兴致,细致而又淡然的纤手一抬。
“哦……”
风冽顺着树影看向头顶斜斜的一方太阳,似是正对着他幽幽的哂笑着,他嘟着嘴,嗯了声,算是承认了自己这最低级的错误。
对于方位的辨别,他确实算是个白痴加路盲。
平时走在天火蓝城的王城街道上,他都能一头扎进人群里,城东城西都会被绕晕,若不是有小北的照顾和帮助,估计他每次出门,能不能找着回家的路怕都是个难事。
自己能在天火蓝城胡混下去,确实全赖着承顺府御火大祭司这块金字招牌。
唉,他确实亦只能算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世子。
他低头自顾自的塞了满嘴的枣子,鼓着腮帮子,忧伤而又默然的岔开了话题。
“在这里,这一时半刻应该还是安全的。那无名和火甲卫想要找来,怕亦是要费一番功夫。姐姐,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他挪了挪身子,腆着脸,很有英雄气概的拍着胸脯,往玉魄面前又凑近了些。面具上折射过星星点点的光线,耀动在玉魄的脸上,晃进了她的眼底,一阵眩晕。
她眯眼皱了皱眉,本能的用手挡在了眼前,挡住那阵闪亮灼热的光芒。
“你干嘛还要戴着它?”
他立马缩了缩脖子,侧过脸,又拂袖一把挡在面具上,干笑了两声,却仍是扁着嘴,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不是怕逐心这副尊容老在你面前晃动,你便老是把我当成了他,不肯忘怀……”
“你不是他。不可能是他!我忘不忘怀,又与你何干?”
玉魄刀样凌厉的眼神扫过他,淡然却又坚定的一口回绝着,震得他张开的嘴巴嗫嚅了半晌,却终是将满喉咙的话语全部堵回了胸口,堵得憋屈而哽噎。
刚刚才抬起轻抚过这面具的双手,还高举于面前,戴亦不是,取亦不是,便只是尴尬的杵在这细碎的光线里,杵成了一具石化的雕塑。
唉,又给自己结结实实的挖了个坑。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在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活该丢脸!
“是啊,戴着它,就是让自己在你面前少丢点脸……就算丢脸,也不至于丢尽——至少还能让自己剩下这一半的脸面。”
他无耻的厚脸皮又派上了用场,自顾自的安慰着,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语,一个人呵呵的干笑了几声。
空洞而凄凉。
玉魄背靠着树干,静默而庄严,迷离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就只是抬眼淡淡的看向了远方,空寂又寥远。
两人沉默了良久,他却又没话找话的问了起来:
“你为何要见蓝炎宁?”
她一愣,思忖了一会,才幽幽的接过了话头,淡然回了一句:
“其实,见不见蓝炎宁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找到逐心。”
“又是逐心!”
他扯着脖子跳了起来,不知道此时是该生气,还是愤怒,还是失望,或是其他什么样的情绪和反应,但他气鼓鼓的看向她波澜不惊的眼眸,却又立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怏怏道:
“那逐心不是被冰封在封雪紫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