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眠低咳两声,示意谢沉云不要太过。
谢沉云却置之不理:“卑职怕殿下口渴,所以要时刻关注着,好及时为您端茶倒水。”
“……你这话自己信吗?”
“信!”
看到谢沉云这斩钉截铁郑重无比的样子,陆灵枫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样了,本殿下也不好拒绝你的好意。”
“正好,本殿下口渴了,你去倒杯水来。”她复又叮嘱:“对了,我喝茶向来有个毛病,茶端上来只要三分热。”
她不待谢沉云开口:“规矩嘛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快快去做吧。”
“……是。”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纵然有万般不情愿,谢沉云还是不得不去。
他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自己一直不作声的侯爷,视死如归的走向了茶铺老板。
“掌柜,来一碗茶。要三分热。”
“这……公子,每个人要的三分热都不一样,公子您三分热的茶是多热啊。”
谢沉云恍然大悟原来陆灵枫是在这儿等着他呢。果然又瞧见那边的陆灵枫正看着这边偷笑。
这边陆灵枫“深情款款”地看着花仲眠:“侯爷,你你的这个侍卫为什么要针对我呢?”
花仲眠慢悠悠咂了口茶,头也不抬:“恐怕是怕您这位如狼似虎的十七皇子将我这个白兔拆吞入腹吧。”
“我哪有!你!”陆灵枫气急,桌子下的腿“狠狠”朝对面那人踹了一踹:“你欺负我。”
“好啦。十七殿下大人有大量,原谅的吧。”
“我不原谅!”罢她恶狠狠站起来:“我要欺负回去。”
而陆灵枫所谓的欺负回去就是去折腾可怜的谢沉云。
“凉零。”
“烫零。”
“这次嘛,刚好。不过颜色我不喜欢,味道太浓。”
“你会不会泡茶?”她深知花仲眠是谢沉云的软肋:“你不会泡那我就去让你家侯爷泡。”
谢沉云最怕陆灵枫去找他家侯爷麻烦,所以听到陆灵枫的话,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点事就不要麻烦我家公子了。”
“哼。”
陆灵枫也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终究也没太过为难谢沉云。不过她也有志气,最后故意挑了张离花仲眠最远的桌子坐了下来,气鼓鼓地看着往来的过路人。
就在他们收拾妥当准备出发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吹锣打鼓的声音,其中唢呐声尤为出众。
“谁家死了人?”
“出门就遇到这种事,真是晦气。”
桑陌此时走到陆灵枫旁边:“殿下,此事不吉,您是否需要回避?”
“人皆有一死,不用回避。”她想起什么:“不过你还是去看看我们的东西有没有挡着人家的路。东西多,要是挡着了,就先给人挪开。”
“是。”
“嘿。你们。”陆灵枫给了禁军一个眼色,禁军会意,去了官银旁边守着。
女子哭嚎的声音由远及近,中年妇女扶着一具棺材,边哭边朝这边走来。
丧事的队伍很,不过区区几人。一人举白幡,一人撒纸钱,两人抬棺。剩下的就是那个扶着棺材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
看这些饶样子也确实不像是要来劫银子的。陆灵枫收回目光,却刚好注意到掌柜对这队人鄙夷的神色。
“掌柜。”陆灵枫把人招呼过来:“这队人背后可是有什么故事吗?”
掌柜神情气愤、狠狠往地下啐了一口:“呸,猫哭耗子假慈悲。”
“哦?这里面是个什么道?我瞧那女子哭得伤心,不像作假啊。”
花仲眠看到这边的情况,担心有变,于是默默地坐到了陆灵枫身旁。
“她哭得伤心,的确不假。”掌柜那点子鄙视神情又露出来:“不过她可不是在哭那死去的人,她哭的不过是自己以后不能白白领钱了。”
“嗯?”
“您有所不知,那棺材里的人是个孤苦无依的老婆子,一生无儿无女。”
“无儿无女?我还以为那妇女是她的子孙。”这倒是出乎陆灵枫的意料了。
“唉。”掌柜叹口气,喝了口茶平复自己的心情:“今上仁爱,这几年朝廷出了条规矩。对那些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由朝廷拨款为他们养老送终。”
“这些人每个月能从朝廷那儿得三、四贯钱吧。”掌柜朝棺材努了努嘴:“老婆子后来不清醒,需要人照顾。那女人就得了照顾她的差事,伺候她一日三餐。”
“不过,女人也有自己的活儿要做,哪能时时看护着。所以后来就干脆找了条狗链,把老婆子拴在家郑人老了不记事儿,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如今啊,可也算是解脱了。”
听了这个故事,两人唏嘘万千。
陆灵枫与花仲眠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向马车走去。等丧事队伍一过,他们也该启程了。
马车里,陆灵枫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掌柜那女人是为钱而哭,可我想,那眼泪里是否也有些许同情。”
“或许吧。”花仲眠为她轻轻揉着太阳穴:“不过老人也算是解脱了,人生在世,苦了一辈子,今时今日终于能往生极乐。”
“我才不信这种鬼话。”陆灵枫一声嗤笑:“什么极乐世界,都是编出来骗饶。”
“就像他们常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我只看到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什么因果不爽,我却也只看到那些作恶多赌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少有看到他们受到报应。”
“这些话虽是自欺欺人,可一生若是太苦,总要有点盼头。”花仲眠哪能不懂她的意思:“要是连这点安慰都没有,那就真的更可怜了。”
“世人自欺欺人,又何必拆穿。”
“……”
半晌,花仲眠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林府来信,音音姐要回老家祭祖,望你路上照顾。”
“啊?”
“林府老宅就在江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