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日,清漩都过得浑浑噩噩,每日里醒上一会儿又囫囵睡去。
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陆府上下却无一人来关照过她。
直到第八日清晨,清漩感觉有了些精神,早早的便唤来福儿为她梳妆打理。
别人来不来看她都不重要,可是她躺了七天都没见姐姐过来,莫不是也出了什么事。
这几日里,她哪怕有一丁点精神都在琢磨着这次她被绑出府的事情。
她一个陆府的弃儿,这些年空有一个嫡女的身份,却过得连那护院的阿黄都不如,可以说要地位没地位,要尊严没尊严。
就算是老夫人这次发了善心把她安排进伊人阁住着,那也是碍不到后院那些女人们什么事情的,毕竟不管住在哪里老夫人不喜欢她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对她这样的姑娘,平日里大家想欺她辱她都是明着来的,根本不需要像这次一样花费精力来算计。
毕竟她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基本上都是没人管的。这次她若是运气不好,受伤、走失或者被卖掉了,除了娘亲和姐姐都再不会有人心疼了。
娘亲这些年被禁着,后院的那些女人几乎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根本就没想跟她斗过。
那就只剩姐姐了,她们这次害她,一定是为了算计姐姐准备的。
是谁呢?
应该不是刘氏或者几个姨娘,若是她们,那她去了外面一定会有后招等着她,开箱以后该是有接应的人等着把她带回陆府兴师问罪,但是并没有,那就只剩那几个小的。
陆雨薇、陆成琴被罚了禁足,为了不惹老夫人生气,那头两日一定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出来造次的。况且陆雨薇一向小气、冲动,报复心又强,那几日刚在清漩手底下吃了亏,如果是她发现清漩溜了出来,多半是第一时间让人揪着清漩的领子把她带到老夫人院子去,让老夫人也好好责罚责罚她,把之前的面子给找回来,断不会转了脑子送她出去。
陆成琴本是刘氏身边一个通房养的,在这府里也没什么地位,一贯只会跟在陆雨薇身后狐假虎威,胆子极小,从来也不敢自己做点什么,这私送嫡姐出府的事情,怕是就算有人敢吩咐她,依她那个性子也会推脱出去,可以排除了。
潇潇自不必说,那剩下的就只有陆漪澜了。
要说这几个姐妹里,最有心计的怕也就是陆漪澜了。就拿她房里的丫鬟来说,动辄辱骂责打,十几年间不知多少丫头被她迫害,她却总是能想出办法让其他姑娘顶包,最后她自己还能落得一个疼惜奴婢的贤名。
就连一直围着她转的陆雨薇、陆成琴两个都不知道吃了她多少闷亏。
这次姐姐又会怎么样?
想着想着,清漩就走神了,还是福儿把她摇醒。
这次醒来,清漩并没有因为小丫头福儿将她甩下床去而责怪她,也未对任何人说起过那日口角。
虽未言明,福儿到底心生愧疚,又含着几分感激,伺候上愈发尽心尽力,俨然把清漩当成了自己主子。
很是费力的把清漩常年没有打理过的蓬蓬头梳成了个精致的包包头,又翻箱倒柜找出两朵带流苏的红石榴绒花给她别上这才停手。
这是清漩病好以后第一次去给老夫人请安,也不知有些什么在等着她。福儿想着老夫人向来喜欢姑娘们打扮的得体大方,衣饰打扮上讨喜一点总是没错的。
看着镜中犹是俏皮乖巧的小女孩,清漩都不由得感叹:甚是可爱。
一切收拾停当,福儿伺候着清漩出门。
推开门,只看见深墨色的浓云笼罩着整个院落,沉沉郁郁的天空翻涌着巨浪仿佛顷刻间就会劈将下来。
清漩皱了皱眉头,她素来不喜欢雨天。
只希望今日,万事皆安。
等她到时,荣乐堂将将才起了灯火,一屋子丫头有条不紊的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人搭理清漩二人。
看着大病初愈的姑娘跟着自己一起在屋外吹着冷风,福儿心下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过了一刻有余,只见老夫人身边的水滴笑盈盈的走了出来,清漩正欲搭话,却发现她目不斜视直接就略过了自己顶着微微细雨迎向院外。
却是陆漪澜到了。
“这么大的雨可有累着二姑娘了,淋湿了没有,快进屋去,奴婢们熬好了姜汤,姑娘快喝了怯怯寒气。”
清漩冷眼瞧着,今日的陆漪澜穿着件浅紫色对襟半臂襦裙,袖口和裙裾上各自点染出朵朵红梅相映成趣,一头青丝轻轻绾上,仅插了一支白梅玉簪,清新优雅,倒是衬得娴静二字。
只是这娴静二字背后有几分真实就值得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