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里的学子也纷纷沉默,倒是乐君不满起来。
“这分明是难为人,这算什么先例,根本只是个传而已!”
一直沉默的瑶枝忽然冷笑起来。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让你守规矩,就是难为你了吗?”
公主开口斥责,自然与其他人话的份量不同,可乐君不怕,刚想反驳两句,又被林桑桑拉了回来。
对于这位曾经的好友,林桑桑感慨良多,最终想了想,瑶枝已经不认识现在的她,大抵真的是看不惯自己迟到的行为。
然而林桑桑还是对瑶枝保持着最大的善意和友好,她笑着回应道。
“公主殿下得对,是林桑桑迟到在前,理应接受惩罚,这个考验,我愿意勉力一试。”
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大多是嘲讽林桑桑不自量力的。
连乐君也紧张的抓着她的手低声问。
“阿林,你行不行,大不了我们不上这什么鬼劳子学校了。”
而那位一直针对林桑桑的男周正仿佛生怕林桑桑反悔一般,跳出来高声提醒道。
“你即已经在大家面前接受,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承受!”
林桑桑向前一步直视着他的双眼,傲然道。
“这是当然。”
尽管林桑桑此刻表现的胜券在握,可仍旧有人在觉得她在打肿脸充胖子,丝毫不看好这个女案首。
要知道,太学的学规足有一千六百多条,摊开来看,写学规的娟纸足有一间屋子这么长。
“来人,将她带到静思阁,其他人,照旧去行沐礼。”
此话一出,众人皆失望。
无论是笑话还是传奇,都有想看热闹的人在。
自有其它周正来到林桑桑面前,了一个请字,示意林桑桑移步静思阁。
察觉到乐君握着自己的手一紧,林桑桑面色如常的回握了握乐君的手。
“你先去行沐礼,我……片刻后去找你。”
乐君犹豫了许久,终于将自己的手松开,她坚定的看着林桑桑道。
“阿林,你不要怕,他们要是为难你,我也不会在这个鬼学校待下去。”
林桑桑心中一暖,只可惜来不及什么,只能对乐君以眼神示意。
看重周正将人带走,二皇子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有些心中没底的问向身旁的慕容爵。
“这个法子行的通吗……”
慕容爵转身静默的看了一眼二皇子,佯装不知。
“什么法子?”
二皇子语塞,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向慕容爵。
“你难道不是在救她吗?”
慕容爵挑了挑眉头,一副不懂二皇子在什么的样子。
“没有,臣只是在按照规矩行事。”
站在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男周正终于将一颗心放回肚子中,他还以为这侍郎大人和那个丫头有什么私交。
如此看来,这丫头多半是不可能默出那些学规,这次,他非让她退学不可。林桑桑被人带到一间封闭的房间。
房间里铺着木质的地板,层层的书柜后,一方质感看起来很好的席子和书写的案几静静的摆放在那。
入室有墨香,的确是一个适合静思的好地方。
那负责引路的周正对她倒也还算客气,指了指案几后的一席之地。
“请入座吧。”
林桑桑道了谢,旋身走到案几后面,盘膝而坐。林桑桑观察到,周正还不忘点燃了熏香,房间里一室静谧,清香缭绕。
林桑桑微微闭了闭眼,心神的确平静了下来。
周正从书阁内翻出一沓厚厚的卷宗,展开足有几尺之长。
林桑桑皱了皱眉,这一千六百条,果然不是闹着玩的,方才她一时缓兵之计放下大话,其实能不能做到以内全然没有把握。
但……
总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不是吗?
房间中的周正见林桑桑正襟危坐,脸上更是如临大敌的神情,眼神中微微掠过一抹同情。
毕竟自太学开创尹始,鲜少有人能做到这件事,所以潜意识里不自觉的对林桑桑流露出一种同情。
“这位同学,可以开始了吗?”
林桑桑深吸一口气,点零头。
周正俯身将一柱完整的香插进精致的六角香炉中,一点猩红的花光缓缓吞噬着香柱,轻烟缓缓腾升起来的时候,林桑桑闭了闭眼睛。
稳住……
再睁开双眼时,那双眼睛以全然没有了初时的慌乱和无助。
林桑桑不再像那些乱七八糟的后果,全心全意的将心思放在学规上,逐字逐句的默读起来。
周正见此,对这姑娘的定力颇为欣赏的点零头,左右房中无事,他悄然退了出去。
只需一柱香燃尽时将学规收回,再给她一柱香时间让她默写。
至于结果如何……
乐君是第一个从行沐礼的房间里冲出来的,她惦心林桑桑,哪肯在房间里多待片刻。
按照太学新生进院的流程来,行了沐礼,就要开始进行择科。
可此刻越来越多的新生聚拢在静思阁门前,竟然丝毫没有前往择科的场地进行下一步的意思。
对这些个没规矩的学子院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一会,他也想看看新案首到底表现如何。
倒也不是尽数聚拢在门前,还有两三个修长窈窕的背影,闲闲的在回廊上漫步,只是那双看起来静心修饰过的眼睛,牢牢的盯着静思阁的动静。
“这人多些才好,长怡姐姐,你是吗?”
瑶枝此刻已经褪去了她身为公主惯穿的一身华服,太学院的规矩,沐浴净身后是要统一着装的。
此刻她穿着太学院学子的女式院服,眉目间的妆容精致依旧,只是周身那种浮夸的贵死锐减,因着这素朴的衣服,倒是多了着清秀。
倘若这一位的姿容堪称国色,那她身旁的谢长怡只能用绝色来形容。
谢长怡的脸色依旧不是太好,瑶枝很是看不惯她这种样子,自从谢府风波过后,她始终寡淡着脸色,倒越发显得几分清高来。
若不是过于了解这个女人,还以为她真的转了性子。
只是若真的将前尘往事都放下了,缘何林桑桑出现在会场上的那一瞬间,她会把双手攥的那么紧?
瑶枝看的清楚,谢长怡的指甲,可是将近掐进肉里的力度。
听到瑶枝对自己的话,谢长怡眉目舒缓,聪明如她自然懂得瑶枝的意思,瑶枝不过是在觉得,此刻围拢的人越多,只怕林桑桑默不出来会更加丢人。
对比她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抿唇轻轻一笑,算是回应。
她从前只知道一味的和林桑桑斗,却次次败给林桑桑,败给林桑桑还不止,那些拿她做枪使的人还要在她失败后踩上两脚。
如今还以为她像从前那般蠢钝吗?
现在的谢长怡倒是有些理解林桑桑了,她隐约记得林桑桑还是她妹妹谢长莘的时候,似乎是挨过长公主的板子。
后来重伤痊愈,整个人便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玲珑剔透。
可不么,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人,能不玲珑剔透吗。
三人中唯有谢长月心思简单,她身份低微,只敢亦步亦趋的跟在公主和自家长姐身后,可那一双张扬的眉目,却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神色。
她急着看林桑桑的笑话,林桑桑的一句话让她重新回到了孤立无援的地位,学院中没有哪位姐相同一个庶女交好。
特别是这个庶女还不是靠真才实学考进学院,以伴读的名义,多少有些钻空子的嫌疑。
她只能不甘心的跟在瑶枝身后,
她恨林桑桑,仿佛是她如今所受的侮辱和孤立都是缘自林桑桑一般。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静思阁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周正捧着白花花的试卷从静思阁里走出来,上面墨迹还未干透,快着脚步要呈现给院长以及其它周正一起查阅。
乐君站在众多学子之中,此时她已经褪去了一身显眼而招摇的红衣,换上和身后学子千篇一律的白色襦袍。
可林桑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两个人眼神交错之际,一个是急切的关怀之色,一个是略带着疲惫的安抚。
见房中任无恙,乐君总算松了一口气,可还不待她多看两眼,静思阁的房门又被人从外面合拢。
“怎么回事啊。”
“你没看捧这么多,真默出来了!”
“瞎激动什么,不一定对不对呢。”
“……”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乐君皱着眉头,头上青筋隐隐的跳动着,什么太学门生,之骄子,现下里各个多嘴多舌,一个个好像市场大妈一样。
还不等乐君忍无可忍的出声镇压,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开口话。
“学院重地,禁止喧哗。”
是方才捧着林桑桑手书的男周正,同样是身为周正,这位和刚才那位不断为难林桑桑的截然不同,一样的衣服穿在这位周正身上,只让人觉得清俊飘逸,颇显文人之风。
“诸位若是连最基本的品行都控制不好,我劝诸位还是回家吧。”
这句话的少有的严肃,静思阁庭院里站着的学子们也都噤了声。
这番训斥不仅不让乐君觉得这位周正可怕,反而刷足了好福随着静思阁的房门缓缓合拢,最后直至完全看不到外面的场景。
房间内又只剩下林桑桑一个人,香炉中吞吐的烟雾已经散尽,残香却还遗留在房间中,林桑桑,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一直绷着的脊背终于缓缓放松下来,渐渐的,房外的嘈杂也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地间好像只剩她一个人。
一路奔波,她毕竟太累了。
难得放松之际,林桑桑觉得自己迷迷糊糊要酣睡了过去。
忽然觉得一双微带凉意的手覆上自己的面额,那手指轻重得当的替她揉着太阳穴,林桑桑鼻尖微微耸动,熟悉的檀香味林示了来饶身份。
只是这次,似乎还在檀香中隐隐闻到药香。
林桑桑刚刚睁开眼睛,那饶声音已经轻轻的在她头顶响起。
“别动。”
修长的手指悄然移到林桑桑伤口果露出的地方,那双桃花眼中泛着凉意。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嫌弃归嫌弃,还是将早已经备好的金疮药玉露膏等物什从衣服里拿出,期间林桑桑想伸手自己来,却被人轻轻松松的按住双手。
慕容爵的唇似有意似无意的蹭过林桑桑的额头,在林桑桑耳边用媚惑低沉的嗓音轻轻道。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嗯?”
林桑桑恍神,觉得这人拨撩自己的手段和一个故人无异,自觉自己在抵御男色一事上定力强大,强自镇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