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皇宫内凤鸾殿的佛堂里常年都烧着香的,众人都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心慈,除了日常宫妃请安外,常待在佛堂里为陛下祈福。
入秋后,听闻后花园内新进了几株菊花,都是仔细栽种出来的名品,赵莹芙起了心思,带着翠柳去了后花园。
她这边慢慢的行,远远的便听见了后花园中有女子的娇笑声。
“借姐姐吉言,我也不求别的,只求肚子里这个平平安安长大便好。”
赵莹芙听到这话立在原地,没有前校这个话的声音她是知道的,因为肚子里怀了龙嗣,陛下高兴近了她的位份,从婕妤提到了嫔。是的,宫中又有女子怀孕了,陛下的皇长子如今已经能慢慢的自己走路了,摇摇晃晃的,甚是可爱。
赵莹芙不自觉的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已经快两年了,这肚子不争气,陛下的嫡子没有消息,太后那边没少因为这件事折腾她。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就算她吃斋念佛老爷未曾怜悯过她,赐她一个孩子。
翠柳见她脸色不太好,声的问了句,是否回宫歇着。
赵莹芙的变化她自是看在眼中的,如今孩子已然成了这位皇后娘娘心中的魔障。她背着陛下不知吃了多少药,甚至偷偷的喝过求子的符篆水,但她心心念念盼望的孩子未曾来到。
“妹妹谦虚了,现在外头谁不妹妹是陛下的心头肉。知道你爱菊,这不专门让人从外头培植了名品,送到你宫里头去。”
“姐姐这是笑了,怎的是为了我的,皇后娘娘也是爱菊的人。”
“皇后娘娘如今整日都待在她那佛堂里头,这花再美,也怕是得不到她一丝垂怜。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想得个嫡子都快想疯了!哪有妹妹你有福气……”
“姐姐慎言!”
赵莹芙脸色一白,是了,如今阖宫上下都知道,她想要一个孩子都想疯了么!
“翠柳,我们回宫。”
赏花的兴致被人搅了,赵莹芙回宫以后便让人将那佛堂给封了起来。
她求了这么久上也听不见,她还求什么!平白惹得别人笑话!
坐在软塌上,她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外头的蝉都不叫了,想来也是有了子嗣,产卵,以死换新生。而自己呢?以为找到了心爱的男子,一朝入了后宫从不得宠的丞相女翻身成了大晏尊贵的皇后,却觉得失去的更多。
虽然是皇后,但是后宫的权柄全在太后手中,她手中的凤印也不过是个摆设。都陛下为了她与太后闹翻,却不知这只是个借口。原本不得宠的姐姐,也因为皇长子得了陛下的眼,她上回可是瞧得真真的,他们待在一起,比起自己更像是一家三口。
而陛下呢?却离她越来越远。
起初时,那日日春帐已是过往,她作为皇后自是不能独占陛下,还得央着他雨露均沾。赵莹芙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手,便就是这双手,亲自将陛下从身边推走。
前朝的纷争,陛下的新政遭到了阻碍,以前陛下也曾多次问起过她的意见,但是都被她搪塞过去了。
玲珑苑的管理布控出了问题可有解决之法?这科举制要选多少人?六部官员架构要如何设置?
她只能白着脸跪在地上祈求陛下谅解,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不得干政也不过是个借口,她怎会看不见陛下眼中的怀疑?只是以前那些主意都是神女提出来的,但是那个神女并非自己,她赵莹芙没有那样的本事。
她有些动摇了,隐瞒下纪姑娘的身份是否就是个错误?她当时应该同陛下清楚的,不该担下这份原就不属于她的名分。
也不知道纪姑娘这会儿在哪里?如果可以留她在身边,是不是又可以重新获得陛下的爱重?
“翠柳,陛下如今在何处?”
“回禀娘娘,陛下现在已经下了朝,这会儿在书房。”
“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回禀娘娘,还没有消息。”
“让他们继续找下去,一定要把人找到。”
而此时,皇帝陛下的心腹太监,张总管站在御书房外头守着,屋子里只留了两个人。李昕穿着明黄色的常服坐在书桌前,望着下首单膝跪地的人,眼中有些讶异。
“威武候世子?李玉琼?”
“回陛下,正是下官。”
“你抬起头来!”
玉琼闻言抬头来,李昕看到他的脸,陡然站起身来。他快步上前,走到玉琼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
像!实在是太像了!咋一看上去他还以为皇兄还活着!不过,到底不是的,皇兄是他亲自扶灵送到皇陵的。这位世子也只是像,特别是眉眼之间,简直与皇兄一模一样。
李昕收起了自己的惊讶,让他起身。被他的样貌所扰,差点忘了正事。
“威武候来了折子,了北漠太子一事,究竟是如何,你细细来。”
玉琼回了声是,便将自己与北漠太子谈话的内容了个详细。
“如今北漠太子提出的要求,是想由我们大晏主动提出和谈一事,他再从中周旋一二。”
“哼!明明是北漠想要侵犯我大晏,侵犯不成,便数次侵扰我大晏北境。为何还想要我大晏主动求和!”
李昕听着这话心里有气。你北漠要面子不肯拉下脸面主动求和,我大晏就不要面子的啦!
玉琼不语,只是低着头等待。
只是李昕也明白,整日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真的能坐在和谈,免去北境百姓与将士的战乱之苦那自是再好不过了。这事得再想想,他让玉琼先下去休息,暂时留在京中等候传召。
玉琼单膝跪地领命,起身退出房门后,才转身出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李昕站在门口许久,心中感叹,没有想到这位号称在外游历久不入世的世子,竟长得是这副模样。
莫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跟皇兄长得向像,才在皇兄在位期间避世不出的?也好,威武候年纪也大了,如果这位世子能接下威武候的担子,那北境无忧了。
看了看,他问站在自己身后的张总管几时了。总管答了句已是午时,到了饭点,是否就在书房布膳。
李昕看着外头,秋高气爽,现在他算是知道做皇帝的苦了。看着至高无上的,却整日都被拘在这屋子里头批折子。内阁现在还不太稳定,一件的差事要讨论好几。想起这些政事,他就觉得头疼。
“孤已经好久都没有到外头走走了,今儿个日子好,陪着孤出宫看看吧!”
话才完,那头就见一身穿正红色长裙的女子从前头走了过来。见他就站在外头,那人也很惊讶,赶紧快走了几步,到他跟前停了下来,微微福身,喊了句陛下。
看她一身正红色,他仿佛又看到了旧日里她穿着烟笼纱的夏裙,笑得花儿般灿烂,眉间那似火似花的印记,烧到了他的心里头。现在想起,都觉得一阵的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