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换上后,开始休憩,然而脑中不由思索起钟信芳的奇怪举措。
老贼敲门来找他,这说明两人肯定认识,可是钟信芳的反应像是对他有所畏惧……可如果说两人是敌非友,老贼为何示好于他?
太奇怪了,怎么看都奇怪,钟信芳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很奇怪。
“阿辞。”
忽闻这久违的一唤,朱辞心尖乍然颤动,流年似水,流年似水……
她躺在床上,闭目不语,秀蓉想她应该是睡了,便替她把被子盖上。
“秀蓉,我问你件事。”她突然道。
秀蓉啊了声,点头应道:“嗯,你问。”
“你家东边的那户人家,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她摇摇头,补充道,“从我住在这里起,就没看见过隔壁的主人,他家整日里门户紧闭,也没人往来。”
这么说,老贼来找钟信芳的次数不多,看来可以找个时间会会他,朱辞低眼沉思。
“怎么了?你是有事要找他家吗?”
“没事,随便问问。”朱辞抬眸笑了下,这姑娘太纯粹了,“今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她解下一边的床帐,笑道,“平时只有我跟婆婆在家,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来了,正好给我们添点乐趣。”
秀蓉尚未挽发,只一支小银簪缀着朵花插在乌黑的发里,两绺小细辫和剩余的发丝垂下。
她应当还未成亲,这声“婆婆”……朱辞问道:“你家还有什么人吗?”
“有、有啊。”解下另一边帐子,她蜜色的双颊竟然起了红霞,看得朱辞有些懵。
“是……是我的哥哥,他现在当了官,非常忙,晚上大多睡在官邸里。”提起他,秀蓉的嗓音都低了不少,流露出淡淡的思念之情。
但她的脸上却浮现甜蜜的笑意,于是朱辞知道了,此“哥哥”是“情哥哥”。
“等他下次回来,我们请你……”秀蓉看向朱辞,刚好看见她在偷笑,脸颊更是烫得不行,“你早点睡。”
说完,退出床帐,把蜡烛吹灭,轻轻合门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朱辞靠坐在床上,喝着秀蓉送来的白粥。
因着天生的异能,加上一整晚的休息,伤口的皮肉恢复了一些。
她请秀蓉帮忙给楚鸣送口信,两条巷子隔得那么近,想必一会儿功夫就能见到楚鸣了。
一碗白粥很快喝完了,朱辞把碗搁到一旁的椅子上,蓦地看到有人走进。
这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妇,花白的头发用两支包银的发钗盘起,面容虽老,但眉眼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妩媚动人。
奇怪的是,从进来到做下,她的眼神焦点都没有定在任一物体上。
直到她开口,眼神依旧是虚无的,“姑娘,秀蓉已经把你的事告诉我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不要怕。”
朱辞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眼睛看着没问题,实际却是看不见人的。
许是察觉到了朱辞的困惑,又或者是有过同样的情形,她接着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有眼疾。”
“大娘……”感觉自己冒犯到了她,朱辞有些愧疚。
“你不要多想,这不过是因果业障。”她的语气慈和,面孔慈蔼而平静。
“大娘是信佛法吗?”朱辞问道。
“我对佛法一无所知,可我亲身受过业障,所以不能不信。”
这话听得朱辞一知半解,她凝眉道:“我不懂。”
“我有一个儿子,他长得好,读书也好,做事从不要我操心,是我的心头肉。”大娘抚上心口,将之一一诉说,“可我的另一个儿子,他才满百日,便离开了我。”
触及到伤痛的往事,她原本平静的面部微颤,皱纹折出愁苦,悲咽道:“那年,前去剃度的了一大师路过我家,特地为我的两个孩子批命,脸色不大好看,只说一个是‘病树前头万木春’,另一个须得送入寺里,余生不可再与双亲相见,否则恐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