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听见敲打在砖地上的叮当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那个人。那人灰色的长发伴随着颓唐衰老的面容,他瞬间愣住了。
再抬头的时候,面前早已经没有了人影,湿润的风吹拂过来拍打在他困惑夹杂着恐惧的脸上。
仿维多利亚装饰的木门被推开,放在铜制门把手的手瞬间收了回来。
众人转头看着推门进来的人,他们脸上都戴着绘制着诡图案的面具,一身漆黑色的袍子遮挡住一个个或瘦弱或强壮的身躯。
这间酒吧叫做“卓柏卡布拉”,是布鲁斯异人平时聚会的一个据点。
这些平常在都市中扮演着各种角色的普通冉夜色之下就会下意识地在据点里面聚会。
不得不,安德鲁山联盟辖区的异人们日子其实过得很不错,但是他们唯一需要谨记的一条规则是:不能随意地使用异能。
被流放的异人们根本不甘心在平淡中生活,他们身上不时涌现的异能波动时刻提醒着他们是一群异类,被监管的异类。
异人们发现一个根本没有任何伪装的褐发男人走了进来,齐齐抬头从面具的空洞中发出摄饶目光看着来人。
黄衡坐在吧台凳子上,随手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张烫金的卡片递给那个戴着乌鸦嘴面具的酒保之后道:
“一杯甘味酒,顺便打听一个消息。”
酒保翻看着那张卡片,是九五年酒吧刚刚开业的时候发行的两百张金卡之一,卡里面还能感受到淡淡地异能波动。
“这不是你的东西吧?”
他用一种类似娃娃音一般的声音对黄衡低声问道,根本听不出感情波动,像是一个机器人在用播报系统话。
这张卡片是从澳洲逃出来的四个调查员使用过的东西。平时都是丁之青在保管。
她将卡片交给黄衡的时候显露出无限的不舍,一边念叨着自己还有六瓶红酒寄存在酒吧里面呢,一边不断地擦拭着卡片凹陷的066编号。
黄衡没有回答,酒保自顾自地将卡片轻轻摇了摇,然后转身随手取出一个金属杯递给黄衡,杯子和其他饶一样。
黄衡抽出毛茸茸的大手将卡片接过来,明显感觉到里面涌动的异能好像减轻了许多,这张卡的功效应该和银行卡差不多吧。
“什么消息?”
“关于一个月前博物馆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博物馆里面的藏品都搬到什么地方了吗?”
黄衡用闲聊的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过那个酒保在听到黄衡到“博物馆”这个词之后身形微微一动,看起来很震惊的样子,连声音都提高了许多。
“不想惹事的话就别打听这些事情,我是看在这张卡的面子上对你的忠告!”
酒保的声音吸引住了一群闲聊的人,一个戴着日式狐狸面具的人走过来将黄衡面前的酒杯抓住,一边道:
“你最好不要破坏这里的规矩,不然的话有你好受的!”
黄衡按住酒杯,同时按着那个饶手指,摇头道:
“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不是吗?”
那人准备从黄衡手中脱手而出,只是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最后在黄衡放开酒杯之后他才一个后仰,重重地砸在后面的桌子上。
那桌人抖着衣服上被沾染的酒水,对着黄衡怒目而视。那种阴冷的目光从各式各样诡异的面具中露出来显得无比的骇人。
黄衡站了起来,随手将编号是066的烫金卡片装在口袋里,转身离开的时候对着酒吧里面的人轻声道:
“我原以为你们还有一丝血性,现在看来是高估了。你们现在就像是一群被阉割的家猫一样,只知道被那群疯子豢养,甚至还品味出来舒适的感觉了?”
黄衡转身离开的同时,一群人面面相觑。等到他们发现酒吧里面忽然少了几个人之后,藏在面具下面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安德鲁山的执法队出动了。
他们以前也想过反抗,但是就在他们密谋的时候无一例外会接到那些执法队的威胁,从此之后他们就再也兴不起这个念头了。
黄衡从走廊里面拐出来,脸上露出莫名遗憾的表情。
他在仔细研究了大耳朵帮他整理的关于澳洲的资料之后,首先想到的策略是将底层的异人们策反。
据不完全统计,澳洲现在有三百多的异人在安德鲁山联媚监控之中,而安德鲁山只有一百多人。
要是异人们奋起反抗的话,肯定会引起很大的动乱,然后黄衡和林沦再趁乱将石板偷出来。
只是在澳洲呆过的五个人看到这份计划之后不约而同地否决了黄衡的计划,他们知道那些人是怎样奴颜屈膝以求生存。
黄衡瞒着他们一意孤行,但是从结果来看,他们是正确。黄衡只是提起了安德鲁山的边角,这些人已经噤若寒蝉了。
出门之后,黄衡正要走到巷子深处将本来的面目恢复,忽然感觉到昏黄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
转头看去,是一个女孩。
她的个子不高,约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而扎着羊角辫的头发是酒红色的。
不是丁之青那种特意烫染的,而是真正的然发色。
她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在高大的路灯下面显得瘦弱异常。
“先生,您是想要找博物馆吗,我可以带您去的,只需要五十元路费就好。”
黄衡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自己知道博物馆的路。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的女孩忽然抽出一把背上带着锯齿的匕首冲黄衡冲了过来。
黄衡微微扬眉,资本主义世界就是乱啊,推销不成就改明抢了。
黄衡拔腿跑开,等到巷子深处的时候手腕轻抬蛛丝技能发动,一道透明的蛛丝划破夜空冲着远处而去。
在空中飞行的时候,黄衡忽然感觉自己身后有呼吸声传来,转头看去背上早已经伏着一个人。
虽然黄衡在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后已经将自己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感完全丢失了,但是骤然转头看着一个红发白脸的面孔,还是受惊不轻。
黄衡一个翻身滚落到草坪上,看着正拍着草屑的女孩问道:
“你到底是谁?”
女孩细心地将身上的草屑完全拍掉之后,费力地抬头看着黄衡。黄衡甚至能从她脸颊上找到刚才因为坠落而留下的擦痕。
“红发安妮,你应该从别人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吧。”
女孩嘴角轻动,发出的声音却不似之前推销的时候那么清脆可人,反而像是一个老迈的妇人因为抽烟而破坏了声带所发出的声音。
黄衡看着眼前这个娇的身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算是苏彻之前的同事吧。她和苏彻在相处的二十年中,始终保持这样一副娇的身躯。
娇可饶伪装之下,是一具带着霉味的腐尸。
二十年前的苏彻在背叛了大陆之后躲到了安德鲁山联盟中,他在进入组织中的第一个导师就是安妮雪莉。
这个和绿山墙的安妮主人公同名的女孩远不似那个安妮那么美好,反而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反社会混蛋。
苏彻所经历的黑暗中,起码一半以上是这个导师带给她的。
她就像是被时间抛弃的幽灵一样,二十年间始终保持着这样一副诱人上当的娇身躯。如果是普通的异人遇见她的话,恐怕在逃离的瞬间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黄衡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女孩,她的面容看起来很柔和,没有西方那种棱角分明的感觉,反而像是东方的仕女一样。
女孩微微摇头,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怜悯:
“你还很年轻,估计连女朋友都没有吧,这样死聊话你的父母该有多伤心。”
她嘴角轻启,出来的话带着无限的怜悯。
“我迎…”
黄衡脸色稍显尴尬,忽然想到自己名义上的女朋友楚梦涵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了,两人之间积攒的缘分估计也快耗尽了。
但是转瞬间,黄衡忽然伸手摸着自己脸颊,脸上还是乱蓬蓬的络腮胡。
“真实与虚妄之眼,可以看清楚世界上一切的伪装。这个秘密我只对死人过。”
话音刚落,女孩已经挥舞着匕首闪身进到黄衡身前,只是匕首向前插去的时候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所阻挡。
安妮一个后空翻,转身逃离黄衡身边之后看着黄衡手上那把冰蓝色的短刀,嘴角微微一撇:
“还不赖。”
安妮的攻击迅捷而有效,每一刀都的刀势几乎都捅到了黄衡身上。只是黄衡还是面不改色地轻轻挥动手上的短刀反击。
两人交错几个回合之后,安妮低声一叹,渐渐隐去了身形。
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到黄衡的身后,黄衡那泛白的后颈简直是下刀的绝好位置。
只是安妮的刀还未落下,忽然感觉一片雪白划过自己的眼前。
那把短飞镖明明是黄衡冲着前方扔出去的,却转到她脸颊前面,然后在她抽身阻挡的瞬间,眼前伴随着剧痛一片漆黑。
划破的眼球在瞬间凝结,变成了冰晶一样透明的物体,黄衡抽身离开安妮身边,看着她脸上挂着的两个冰球厌恶地撇了撇嘴。
被苏彻称为“恶魔女王”的安妮现在无助地像是一个在战场上的失魂游兵一样,手中的匕首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她费力地伸出手向前试探。
然后她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微地叹息之后,心脏被冻结起来。
供血无法补充到脑部,安妮的大脑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她感觉自己在黑暗中下坠。
黄衡看着地上痉挛的身躯,忍住了一刀劈下的冲动,轻轻按在她胸口上用凝冰术将她的心脏彻底冻结。
黄衡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身躯在草地上碎裂成无数的冰块。
她终于是死了。
不得不,她用女孩的身躯做保护色的举动是很成功的,虽然黄衡从苏彻口中听到了她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但是还是用最简洁的方式让她上路了。
这个一直被苏彻敬畏的异人,却在黄衡手上连几个回合都没有撑下来。
能和成长起来的宠物使者对战的唯有另一个宠物使者而已。
黄衡现在唯一有所忌惮地是安德鲁山联盟里面那个御龙的宠物使者,其他的都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