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诗雅的家境不太好。
这不是一个秘密。
和她有过交往的人都知道,童诗雅的父亲好赌还酗酒。
不知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男人喝得再醉也不会家暴。
期中考那天,她没有参加考试。
据说,她的母亲割腕了,救护车来得及时,没死成。
在童诗雅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在哭,有时哭命苦,有时哭家穷,还有的时候哭丈夫没出息。
她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却没有想到,软弱地只会哭泣的母亲会有勇气拿刀割破自己的手腕。
当童诗雅看到满浴缸的鲜红时,她才意识到母亲的坚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在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里,躺在病床上的母亲面如死灰。
童诗雅削着苹果,不在意地开口:“我不想上了。”
桐城一中每年的开销几乎榨干这个家庭的精血。
林桂碧吃力地抬起手打了童诗雅一巴掌,力气小得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不许说这种话!”
童诗雅将母亲的手放到被子里:“反正期中考我也没去,只能分到最差的班。”
“最差的班那也是桐城一中的学生!”林桂碧嘶声力竭道,长年的劳作使她的嗓音残破不堪:“你妈妈我这辈子都活得不够光鲜,但是你不能和我一样,你要过得比现在好十倍百倍!”
“那你和爸爸离婚。”女孩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不会改的。”
自林桂碧住院,那个被她唤了多年丈夫的男人都没有来医院看她一眼。
她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他会不会改,我比谁都清楚。”
一次次的自欺欺人,都只不过是不想这个家一拍两散罢了。
童诗雅擦去眼泪:“那你跟他离婚,我就继续去上学。”
林桂碧枯槁的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纱布,眼神逐渐恍惚。
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呢,明明自己还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明明自己才是最不想让这个家散掉的人,可能真的是活得太累了吧,也许……有的人是该放手了。
看着女人闭上了眼,童诗雅大概猜到了她的不舍,便转过身子收拾了桌上的果屑不再看她。
“好。”
虚弱的声音如若蚊吟。
林桂碧睁眼望着女儿僵住的背影:“我离婚。”
距离期中考过后已经一个星期了,前班主任给童诗雅批了假,这也是她第一次踏进九班。
童诗雅是一个擅长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女孩,她最怕招惹麻烦,所以当她看到教室门口气氛格外诡异的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本打算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那个男生身上,借机靠墙溜走,谁知还没等到她靠墙,作为掩护体的男生突然转身,两人迎面撞了个实实在在。
童诗雅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可偏偏面前的男生一点行为意识都没有,撞了人不道歉也就算了,目光呆滞的模样是想碰瓷吗,难不成是个弱智?
“同学,吃苹果吗?”
看来是推销苹果的。
童诗雅环顾四周,瑶婷婷那虎视眈眈的目光极具存在感。
你敢碰那个苹果试试!
这是她从女孩眼神里读到的信息。
但这种情况无视走开是绝对行不通的,童诗雅在脑海里浏览了她所知的有关苹果的内容,缓缓开口:
“苹果里含有丰富的铜、碘、锰、锌、钾等元素,易于肠壁的吸收,对便秘者十分友好。”
付司哲被那一串化学元素搞得有点晕:“啥?”
童诗雅不苟言笑的神情给她不算出众的外表增添了一层冷若冰霜,她一本正经道:“最近我肠道消化十分乐观,菊花处也无丝毫不适,你的苹果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付司哲听得直咂舌。
Excuse me?
她说什么花?
是我理解的那个花吗?
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童诗雅朝目瞪口呆的众人点了点头表示尊重,然后在他们的注目礼下走进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