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住的都是妖怪。”
“在哪里?”
“我、我们只去过那里一次,去的时候身处羽魅大人的幻术,根本,不记得去那里的路。”
是了,否则阮不思又怎会轻而易举就将这一群老弱病残抛下。
“再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变成妖兽?”
其实温玉已经在心里预想了几个答案,中毒亦或练功时走火入魔……只是这般大规模的妖兽现世,温玉怎么想,都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我们生来,就是。”
所谓个头大、战斗力强,却没什么脑子,只顾冲锋陷阵的低等妖物。
这个答案非常荒谬,如此庞大的妖兽军团,若都是生而如此,岂非整个妖界十之八九的妖物都已堕入妖兽道?
如此丧心病狂,那人间距离遭殃恐也不远了。
可若前面什么都交待了,又何必在这件事上撒谎,此刻还在乎丢人丢脸不成?
温玉思量间,已伸手探入一只妖兽的灵识。
三天前的大战,刀光剑影,血泊红光,祭台上黑袍使激励人心的战前宣言,神圣庄严,又可笑无耻,再往前便是无忧无虑的生活,淡如一味白开之水。
太过平淡便是蹊跷。
蹊跷之外就是伪造。
温玉收手,心中已有了几分答案:“馝儿,师父教过的驱魔式你可还记得?”
洛书馝一愣:“记、记得,可他们……”已经受了重伤,再用驱魔式,恐怕撑不住几多日。
温玉扬手制止洛书馝再说下去,交换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洛书馝暗自颔首。
接下来便是淑女仙子洛书馝疯癫爆裂拳脚相加于两只弱小无助的妖兽的表演……
正施术在结界上的洛家弟子们都愣怔的回过头来,不禁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却又佩服之至。
待到两只妖兽鼻青脸肿生无可恋之时,洛书馝最后赐他二人生猛的一拳。
两只妖兽惨烈的奔向半空,竟在所有人惊裂的瞳孔中,退散一身黑色雾气,成了一只毛色雪白而弱小的兔子,一只浑身刺已零落无多的刺猬。
皆是修道不易的妖怪,却不知被人用了何种手段,魔化成了不堪入目的凶神恶煞。
“谢谢仙君,谢谢仙姑,谢谢仙君……”两只小妖怪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脸色苍白。
温玉叹息一声,道:“别道谢了,成为妖兽,那些你们本不能达到的力量,都是靠支尽阳寿换来的,再加之驱魔式一视同仁的暴击,你们,恐怕来日无多。”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小白兔握紧小刺猬的手,两妖凝望间,泪眼朦胧,深情重重。
温玉没眼再看,抬头望向结界里的那一堆妖兽:“那你们呢?是继续做没有自由的妖兽,还是承受痛苦,变成一个正常的妖怪?”
妖兽纷纷点头如捣蒜,于是洛书馝接下来的工作量颇有些大。
“师兄,你为何不帮忙?”洛书馝一拳打出去,气喘吁吁道。
温玉觍着脸胡诌:“这……这么不雅观的姿态,于我淡雅无争的性格不符啊。”
“那你若再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信不信我先撕了你?”
能惹洛书馝生气的人物,也许普天之下唯有温玉了。
最后一只妖兽褪尽黑气,洛书馝汗流浃背,两洛家女弟子恭敬搀扶着她,一齐用白眼翻着一旁还悠然扇着风的温玉。
最气人的是,临了他竟不忘补一句:“师妹,威武。”
洛书馝此刻已不想在意什么世俗眼光,什么女儿家雅正之态,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将温玉这个混蛋揍到连师父都认不出来。
两洛家弟子紧紧缠住洛书馝:“女君,不要和人渣计较……”
温玉微笑行至众妖身前,奄奄一息者有之,伤痛哀嚎者有之,连声道谢者有之,如此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倒颇不应景:“诺诺?!”
接话的声音孱弱,似已生命垂危:“张小虎……”
温玉看这一人一妖眼里盛满深情,一个既克制又自责夹带深深的不敢相信,一个既相思又怨恨满含切切的不愿相认。
“有故事?”温玉手支下颚,浅浅一笑,便知这八卦他定是要一探究竟。
原是段郎有情妾有意,奈何人妖殊途的孽缘。
无非是他在所谓正义与心爱之人面前,选择了前者。
这一点温玉就觉得这个张小虎很有必要和他那个师弟学学,跟女孩子相爱一场,怎么能对方受委屈?
刚游离出张小虎的意识,便听这张小虎惊异地问诺诺:“你为何会入魔?你不是应该在九灵仙宫好好待着吗?”
温玉觉得也许自己错怪这个张小虎了,当初这个诺诺被一群人类渣仔逼得破了杀戒,若不是张小虎当机立断,一副大公无私的态度将她送去九灵仙宫,也许她早已死在其他驭妖师手上了。
果然是情之深,愈之无形啊。
不过……
温玉折扇一阖,在一人一妖你侬我侬之时,大声一呵:“问得好,怎么就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