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北岸河阳城,卓元劭正站在城中最大的客栈门口,打量着北来的行旅。
他此行来不为别的。只是要在此处等个人。
说来还真是有些离谱。
那李三今日排寿宴,好生快活。他吃不着寿酒便罢了,谁料那李三不知搞什么名堂,竟让人传信与他,叫他找几个人,来此暗中保护一个女子。那女子却还是李三他大哥的偏房。
这叫什么事?
李三那信上说,自己夜里梦见白鱼吃人,心有不安。找人卜了一卦,道是河桥将沉,家人有落水之险。
于是便拜托他,使人在黄河对岸阻一阻,晚一日再让那妇人过河。
鬼知道李铭简这是从哪儿卜的卦。这渡口连日里都是风平浪静,哪来的沉桥之险。
罢了,这李三难得开口求人。自己就勉为其难,替他亲自走一遭吧。
此时,天已昏暮。卓元劭的小厮同喜愁眉苦脸地劝道:“爷,您看,这天都黑了。咱还是进去吧。您要是有个好歹,夫人非要扒了奴才的皮不可。”
卓元劭屈指在他额上一弹,说道:“只要你不在我母亲面前说漏嘴,你的小命,爷保了。”
“光保命有什么用啊?一顿好打定是免不掉的了。”同喜叹着气小声地嘀咕道。“人家的奴才跟着主子能赚着体面,我可倒好,尽陪着挨打受骂了。”
卓元劭听了没好气,正要再敲他两下,打北边却忽然来了几辆马车。
“卓老弟,人来了。”说话的,是一个红面长髯的壮汉。人称朱面判官,四方打行的头领马骁。
站在他身后的是几个打行好手,分别是鹰眼怪孙玄,花头鬼赵三,玻璃眼马骧。
卓元劭定睛一看,果然那马车檐下挂着的一对明角灯,上面大书“李府”二字。
“此时河桥营门已闭,今夜他们必定在此过夜。大家晚上警醒些,明日务必要早起。”卓元劭心中稍安,吩咐道。
马骁几个答应一声,又着意看了看那几个下车的妇人,便转身回了客栈。
卓元劭回到二楼客房,原本正在隔壁安安逸逸喝茶吃点心的算命先生崔半仙,赶紧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奉承。
“小爷,您把小的带到这儿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小的旁的不会,求神问卜、打卦抽签、测吉凶问姻缘,却是通通在行。您但问,小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卓元劭笑了笑,撩袍坐下,促狭道:“你不是自称半仙吗?何不给自己算一算,我找你来所为何事?”
崔半仙眼珠一转,赔笑道:“小爷有所不知,咱们这一行算人不算己,算命不算空。您是贵人,小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湖艺人。您找小的来,定然不是为了消遣解闷的。”
卓元劭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倒是滑头得很。那你便替我算一算,明日会不会起风下雨?”
崔半仙掐指算了算,回道:“明日天和气朗,清风自西北方来,肃而不厉,不徐不疾。”
“这么说,明日倒是个好天。”卓元劭拧着眉问道。